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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衡

時務五事 【至元三年】

臣某誠惶誠恐,謹奏呈《時務五事》。伏念臣性識愚陋,學術荒疏,不期虛名偶塵聖聽。陛下好賢樂善,舍短取長,雖以臣之不才,亦叨寵遇,自甲寅至今十有三年,凡八被詔旨,中懷自念,何以報塞。又日者面奉德音,叮嚀懇至,中書大務,容臣盡言。臣雖昏愚,荷陛下知待如此其厚,敢不罄竭所有,思益萬分。但迂拙之學,本非求仕,言論鄙直,不能回互,矯趨時好。孟子以責難於君,陳善閉邪,?為恭敬;孔子謂以道事君,不可則止。臣之所守者,其大意蓋如此也。伏望陛下寬其不佞,察其至懷,則區區之愚,亦或有少補云。

立國規摹

為天下國家,有大規摹。規摹既定,循其序而行之,使無過焉,無不及焉,則治功可期。否則心疑目眩,變易紛更,日計有餘而歲計不足,未見其可也。昔子產處衰周之列國,孔明用西蜀之一隅,且有定論,而終身由之,?堂堂天下,可無一定之論而妄為之哉!古今立國規摹雖各不同,然其大要在得天下心。得天下心無它,愛與公而已矣。愛則民心順,公則民心服,既順且服,於為治也何有?然開創之始,重臣挾功而難制,有以害吾公;小民雜屬而未一,有以梗吾愛。於此為計,其亦難矣,自非英睿之君,賢良之佐,未易處也。勢雖難制,必求其所以制;?雖未一,必求其所以一。前慮?顧,因時順理,予之奪之,進之退之,內主甚堅,外行甚易,日戛月摩,周旋曲折,必使吾之愛、吾之公達於天下而後已。至是則紀綱法度施行有地,天下雖大,可不勞而理也。然其先後之序,緩急之宜,密有定則,可以意會,而不可以言傳也,是之謂規摹。

國朝土宇曠遠,諸民相雜,俗既不同,論難遽定。考之前代,北方奄有中夏,必行漢法可以長久,故後魏、遼、金歷年最多,其它不能實用漢法,皆亂亡相繼。史冊具載,昭昭可見也。

 【[後魏拓拔氏,改姓元,都雲中,遷洛,十六帝,一百七十一年。】

 【遼耶律,改劉氏,都臨潢,徙無常處,九帝,二百一十八年。】

 【金完顏氏,都上京,遷燕,九帝,一百一十八年。】

 【前趙劉元海,據平陽,三主,二十五年。】

 【後趙石勒,都襄國,六主,三十二年。】

 【前燕慕容皝,都薊,遷鄴,三主,三十四年。】

 【前秦苻堅,都長安,五主,四十四年。】

 【後秦姚萇,都長安,三主,三十四年。】

 【南燕慕容德,據廣固,二主,十二年。】

 【南涼禿髮烏姑,據廣固,三主,十八年。】

 【西秦乞伏國仁,據金城,四主,四十七年。】

 【後燕慕容垂,據中山、鄴,四主,二十五年。】

 【夏赫連勃勃,據朔方,三主,二十五年。]】  【據《元文類》卷十三所收《時務五事》補。】

國家仍處遠漠,無事論此,必如今日形勢,非用漢法不宜也。陸行資車,水行資舟,反之則必不能行;幽燕以北,服食宜涼,蜀漢以南,服食宜熱,反之則必有變異。以是論之,國家當行漢法無疑也。然萬世國俗,累朝勳貴,一旦驅之下從臣僕之謀,改就亡國之俗,其勢有甚難者。苟非聰悟特達,曉知中原實歷代帝王為治之地,則必咨嗟怨憤,喧嘩其不可也。竊嘗思之,寒之與暑固為不同,然寒之變暑也,始於微溫,溫而熱,熱而暑,積百有八十二日而寒氣始盡。暑之變寒,其勢亦然。山木之根,力可破石,是亦積之之一驗也。苟能漸之摩之,待以歲月,心堅而確,事易而常,未有不可變者。然事有大小,時有久近,期小事於遠,則遷延虛曠而無功,期大事於近,則急迫倉惶而不達,此創業垂統所當審擇也。以北方之俗,改用中國之法也,非三十年不可成功。在昔金國初亡,便當議此,此而不務,誠為可惜 【《元文類》作「孰為可務」。】 。顧乃宴安逸豫垂三十年,養成尾大之勢,祖宗失其機於前,陛下繼其難於後,外事征伐,內撫瘡痍,雖曰守成,實如創業,規摹之定,又難於嚮時矣。然尾大之勢,計聖謀神筭已有處之之道,非臣區區所能及也。此外唯當齊一吾民之富實,興學練兵,隨時損益,稍為定制,如臣輩者皆能論此,在陛下篤信而堅守之,不雜小人,不營小利,不責近效,不惑浮言 【「惑」,《元文類》作「恤」。】 ,則天下之心庶幾可得,而致治之功庶幾可成也。

中書大要

中書管天下之務,固不勝其煩也,然其大要在用人、立法二者而已。近而譬之,髮之在頭,不以手理而以櫛理, 【[又譬之]】  【據《元文類》補。】 食之在器,不以手取而以匕取,手雖不能自為,而能用夫櫛與匕焉,是即手之為也。上之用人,何以異此。不先有司,直欲躬役庶務,將見日勤日苦而日愈不暇矣。古人謂得士者昌,自用則小,意正如此。夫賢者識治之體,知事之要,與庸人相懸,蓋十百而千萬也;布之周行,百職具舉,宰職總其要而臨之,不煩不勞,此所謂省也。然人之賢否,未能灼知其詳,固不敢輕用。或已知其孰為君子,孰為小人,復畏首畏尾,患得患失,坐視其弊而不敢進退之,徒曰知人,而實不能用人,亦何益哉!人莫不飲食也,獨膳夫為能致氣味之美;莫不睹日月也,獨術者為能步虧食之數。得法與不得法,固難一律論也。有馬不能習,必使?人乘之 【《元文類》作「必借人乘之」。】 ;有玉不能治,必求玉人雕琢之。小物尚爾,?堂堂天下神器之重,可使不得法者為之耶?古人謂為山必因丘陵,為下必因川澤,意正如此。夫治人者法也,守法者人也,人法相維,上安下順,而宰執優游廊廟之上,不煩不勞,此所謂省也。里巷之談,動以古為詬戲,不知今日口之所食,身之所衣,皆古人遺法而不可違者,豈天下之大,國家之重,而古成法反可違邪?其亦弗思甚矣。用人立法,今雖未能遽如古昔,然已仕者便當頒降俸給,使可養廉,未仕者且當寬立條格,俾就敘用,則失職之怨少可舒矣。外設監司,糾察污濫,內專吏部,考定資歷,則非分之求漸可息矣。再任三任,抑高而舉下,則人才爵位略可平矣。舍此則堆積壅塞,參差謬戾,苟延歲月,莫知所期也。俸給之數,敘用之格,監司之條例,先當擬定。至於貴家世襲,品官任子,驅良抄數之便宜,續當議之,亦不可緩也。此其大要。須深探古人所以用人立法之意,推而衍之,則何難見之有?若夫得行與不得行,在上之委任者何如,而能行與不能行,又在執政者得人不得人爾,此非臣之所能及也。

為君難六事 【踐言、任賢、得民心、防欺、去邪、順天道】

民生有欲 【「民生」,《元文類》作「生民」。】 ,無主乃亂。上天眷命,作之君師,必與之聰明剛斷之資,重厚包容之量,使之首出庶物而表正萬邦。此蓋天以至難任之,非予之可安之地而娛之也。堯、舜以來,聖帝明王,莫不兢兢業業,小心畏慎,日中不暇,未明求衣,誠知天之所畀,至難之任,初不可以易心處也。知其為難而以難處,則難或可易;不知為難而以易處,則它日之難有不可為者矣。孔子謂人之言曰:「為君難,為臣不易。」則其說所由來遠矣。為臣不易,臣已告之安童,至為君之難,尤陛下所當專意者,臣請舉其切而要者,款陳於後。

踐言 人君不患出言之難,而患踐言之難。知踐言之難,則其出言不容不慎矣。昔劉安世見司馬溫公,問盡心行己之要可以終身行之者,公曰:「其誠乎。」劉公問行之何先,公曰:「自不妄語始。」劉公初甚易之,乃退而自檃栝日之所行與凡所言,自相掣肘矛盾者多矣,力行七年而後成,自此言行一致,表裏相應,遇事坦然,常有餘裕。臣按劉安世一士人也,所交者一家之親也,一鄉之?也,同列之臣不過數十百人而止耳,然以言行相較,猶有自相掣肘矛盾者,?天下之大,兆民之?,事有萬變,日有萬機,而人君以一身一心酬酢之,欲言無失,豈易能哉?故有昔之所言,而今日不記者;今之所命,而後日自違者。可否異同,紛更變易,紀綱不得布而法度不得立,臣下雖欲黽勉,而竟無所持循,徒汩沒於瑣碎之中,卒於無補。?因之為弊者又日新月盛而不可遏,在下之人疑惑驚眩,且議其無法無信一至於此也。此無他,至難之地不以難處而以易處之故也。苟從古者大學之道,以修身為本,凡一事之來,一言之發,必求其所以然與其所當然,不牽於愛,不蔽於憎,不因於喜,不激於怒,虛心端意,熟思而審處之,雖有不中者,蓋鮮矣。奈何為人上者多樂舒肆,為人臣者多事容悅。容悅本為私也,私心盛則不畏人矣;舒肆本為欲也,欲心熾則不畏天矣。以不畏天之心,與不畏人之心,感合無間,則其所務者皆快心事耳。快心則口欲言而言,身欲動而動,又豈肯兢兢業業,以修身為本,一言一事熟思而審處之乎?此人君踐言之難,所以又難於天下之人也。

防欺 人之情偽,有易有險,險者難知,易者易知。易知者雖談笑之頃,几席之間,可得其底蘊;難知者雖同居共事,閱月窮年,猶莫測其意之所向。雖然,此特繫夫人之險易者然也。又有?寡之辨焉,寡則易知,?則難知。難知非不智也,用智分也;易知非多智也,合小智而成大智也。故在上之人難於知下,而在下之人易於知上,其勢然也。處難知之地,御難知之人,欲其不見欺也蓋難矣。昔包孝肅剛嚴峭直,號為明察。有編民犯法當杖脊,吏受賕,與之約曰:「今見尹,必付我責狀,汝第呼號自辯,我與汝分此罪,汝決杖,我亦決杖。」既而包引囚問畢,果付吏責狀,囚如吏言分辯不已。吏人厲聲訶之曰:「但受脊杖出去,何用多言!」包謂其市權 【「市權」,《元文類》作「恃權」。】 ,捽吏於庭,杖之十七,特寬囚罪,止從杖坐,以沮吏勢,不知乃為所賣,卒如素約。臣謂此一京尹耳,其見欺於人,不過誤一事,害一人而已。人君處億兆之上,所操者予奪進退賞罰生殺之權,不幸見欺,以非為是,以是為非,其害可勝既耶?人君唯無喜怒也,有喜怒則贊其喜以市恩,鼓其怒以張勢;人君惟無愛憎也,有愛憎則假其愛以濟私,藉其憎以復怨。甚至本無喜也,誑之使喜;本無怒也,激之使怒;本不足愛也,強譽之使愛;本無可憎也,強短之使憎。若是則進者未必為君子,退者未必為小人,予者或無功,而奪者或有功也,以至賞之罰之,生之殺之,鮮有得其正者。人君不悟,日在欺中,方仗若曹擿發細隱以防天下之欺,欺而至此,欺尚可防耶?大抵人君以知人為貴,以用人為急,用得其人則無事於防矣。既不出此,則所近者爭進之人耳,好利之人耳,無?之人耳。彼挾詐用術,千蹊萬徑,以蠱君心,於此欲防其欺,雖堯、舜不能也。

任賢 賢者以公為心,以愛為心,不為利回,不為勢屈,置之周行,則庶事得其正,天下被其澤。賢者之於人國,其重固如此也。然或遭時不偶,務自韜晦,有舉一世而人不知者;雖或知之,而當路之人未有同類,不見汲引,獨人君有不知者。人君雖或知之,召之命之,汎如廝養,而賢者有不屑就者。雖或接之以貌,待之以禮,而其所言不見信用,有超然引去者。雖或信用,復使小人參於其間,責小利,期近效,有用賢之名,無用賢之實,賢者亦豈肯尸位素餐,徒費廩祿,取譏誚於天下也。雖然,此特論難進者言也,又有難合者焉。人君位處崇高,日受容悅,大抵樂聞人之過,而不樂聞己之過,務快己之心,而不務快民之心。賢者必欲匡而正之,扶而安之,使如堯舜之正、堯舜之安而後已,故其勢難合。?姦邪佞婞,醜正惡直,肆為詆毀,多方以陷之,將見罪戾之不免,又可望庶事得其正,天下被其澤耶?自古及今,端人雅士所以重於進而輕於退者,蓋以此爾。大禹聖人,聞善即拜,益戒之曰:「任賢勿貳,去邪勿疑。」貳之一言,在大禹猶當警省,後世人主宜如何哉!此任賢之難也。

去邪 奸邪之人,其為心險,其用術巧。惟險也,故千態萬狀而人莫能知 【[如以甘言卑辭誘人於過失,然後發之之類]】  【據萬曆二十四年怡愉江學詩刻本《魯齋遺書》補。】 ;惟巧也,故千蹊萬徑而人莫能禦 【[如勢在近習則諂近習,勢在宮闈則諂宮闈之類]】  【據萬曆二十四年怡愉江學詩刻本《魯齋遺書》補。】 。人君不察,以諂為恭,以訐為公,以欺為可信,以佞為可近。喜怒愛惡,人主固不能無,然有可者有不可者。而奸邪之人一於迎合,竊其勢以立己之威,濟其欲以結主之愛,愛隆於上,威擅於下,大臣不敢議,近親不敢言,毒被天下,而上莫之知。此前人所謂城狐也,所謂社鼠也,至是而求去之,不已難乎?雖然,此由人主不悟,誤至於此,猶有說焉。如宇文士及之佞,太宗灼見其情,而竟不能斥;李林甫妒賢嫉能,明皇洞見其奸,而卒不能退,邪之惑人有如此者,可不畏哉!

得民心 上以誠愛下,下以忠報上,有感必應,理固宜然。然考之往昔,有不可以常情論者。禹抑洪水以救天下,其功大矣;啟賢,能敬承繼禹之道,其澤深矣。然一傳而大康,才畋於洛,萬姓遽仇而去之,吁!可怪也。漢高帝起布衣,天下之士雲合景從。其困滎陽也,紀信至捐生以赴急,人心之歸可見矣。及天下已定,而相聚沙中,有謀反者,此又何邪?竊嘗思之,民之戴君,本於天命,初無不順之心也,特由使之失望,使之不平,然後怨望生焉。禹、啟愛下既如赤子矣,民之奉上亦如父母矣。今大康尸位,以逸豫滅厥德,非所以為父母也,是以失望。秦、楚殘暴,故天下叛之;漢政寬仁,故天下歸之。今高帝用愛憎行誅賞,非所以為寬仁也,是以不平。推是二者,參較古今,凡有恩澤於民而民怨且怒者,莫不類乎此也。大抵人君即位之始,多發美言,詔告天下,天下悅之,冀其有實;既而實不能副,遂怨心生焉。一類同等,無大相遠,人君特以己之私好,獨厚一人,則其不厚者已有疾之之意,?厚其有罪,而薄其有功,豈得不怒於心耶!失望之怨,不平之怒,鬱而不解,雖曰愛之,惡在其為愛之也。必如古者大學之道,以修身為本,凡一言也,一動也,舉可以為天下法;一賞也,一罰也,舉可以合天下公。則億兆之心,將不求而自得,又豈有失望不平之累哉!奈何此道不明,為人君者不喜聞過,為人臣者不敢盡言,合二者之心以求天下之心,則其難得也固宜。

順天道 三代而下,稱盛治者無若漢之文、景。然考之當時,天象數變,如日食、地震、山崩、水潰、長星、彗星、孛星之類,未易遽數。前此後此,凡若是者,小則有水旱之應,大則有亂亡之應,未有徒然而已者,獨文、景 【「文景」,原作「文帝」,據《元文類》改,與下文「四十年間」合。】 克承天心,消彌變異,使四十年間海內殷富,黎庶樂業,移告訐之風為醇厚之俗,且建立漢家四百年不拔之基,猗歟偉哉,未見有此也 【「有此」,《元文類》作「其比」。】 。秦之苦天下久矣,加以楚、漢之戰,生民糜滅,戶不過萬。文帝承諸呂變故之餘,入繼正統,專以養民為務,其憂也不以己之憂為憂,而以天下之憂為憂;其樂也不以己之樂為樂,而以天下之樂為樂;今年下詔勸農桑也,恐民生之不遂;明年下詔減租稅也,慮民用之或乏。懇愛如此,宜其民心得而和氣應也。臣竊見前年秋孛出西方,彗出東方,去年冬彗見東方,復見西方,議者咸謂當除舊布新以應天變。臣謂:與其妄意揣度,曷若直法文、景之恭儉愛民,為理明義正而可信也。天之樹(樹,立也,封也。) 【據萬曆刻本《魯齋遺書》補。】 君,本為下民,故孟子謂「民為重,君為輕」,《書》亦曰:「天視自我民視,天聽自我民聽。」以是論之,則天之道恒在於下,恒在於不足也。君人者不求之下而求之高,不求之不足而求之有餘,斯其所以召天變也。變已生矣,象已著矣,乖戾之幾已萌而不可遏矣,猶且因仍故習,抑其下而損其不足,謂之順天,不亦難乎!

右六者,難之目也。舉其要,則修德、用賢、愛民三者而已,此謂治本。治本立則紀綱可布,法度可行,治功可必。否則愛惡相攻,善惡交病,生民不免於水火,以是為治,萬不能也。

農桑學校

語古之聖君必曰堯、舜,語古之賢相必曰稷、契,蓋堯、舜能知天道而順承之,稷、契又知堯、舜之心而輔贊之,此所以為法於天下而可傳於後世也。天之道好生而不私,堯與舜亦好生而不私,若克明俊德,至黎民於變,敬授人時,至庶績咸熙,此順承天道之實也。稷播百穀以厚民生,契敷五教以善民心,此輔贊堯、舜之實也。是義也,出《書》之首篇曰《堯典》,曰《舜典》,臣自十七八時已能誦說,爾後溫之復之,推之衍之,思之又思之,苦心極力,至年五十始大曉悟。以是參諸往古,而往古聖賢之言無不同;驗之歷代,而歷代治亂之?無不合,自此胸中廓然,無有凝滯,斷知此說實自古聖君賢相平天下之要道。既幸得之,常以語人,而人之聞者忽焉茫焉,莫以為意。察其所至,正如臣在十七八時,蓋無臣許多思慮,許多工夫,其不能領解,理固宜然。然間與一二知者相與講論,心融意會,雖終日竟夕,不知其有倦且怠也。蓋此道之行,民可使富,兵可使強,人才由之以多,國勢由之以重,臣夙夜念之至熟也。今國家徒知斂財之巧,不知生財之由; 【[不惟不知生財,而斂財之酷又害於生財也。]】  【《元文類》「不惟不知生財」以下雙行小字。】 徒欲防人之欺,不欲養人之善; 【[所以防者,為欺也,不欺則無事於防矣。欲其不欺,非衣食以厚其生,禮義以養其心則不能也。]】  【《元文類》「所以防者」以下雙行小字。】 徒患法令之難行,不患法令無可行之地。 【[上多賢才皆知為公,下多富民皆知自愛,則令自行,禁自止。]】  【《元文類》「上多賢才」以下雙行小字。】 誠能自今以始,優重農民,勿使擾害,盡驅游惰之民歸之南畝,歲課種樹,懇諭而督行之,十年以後,當倉盈庫積,非今日比矣。自上都、中都下及司縣,皆設學校,使皇子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,皆從事於學,日明父子君臣之大倫,自灑掃應對至於平天下之要道,十年已後,上知所以御下,下知所以事上,上下和睦,又非今日比矣。能是二者,則萬目皆舉;不能是二者,則它皆不可期也。是道也,堯、舜之道也。堯、舜之道,好生而不私,唯能行此,乃可好生而不私也。孟子曰:「我非堯、舜之道不敢陳於王前。」臣愚區區,竊亦願學。

慎微 【用晦、獨斷、重農、興學、經筵、節喜怒、省變更、止告訐、抑奔競、欲速則不達 【《元文類》此則下列「安民志、崇退讓、慎喜怒、守信」四目。萬曆刻本《魯齋遺書》於此則下註:「此篇內皆非全文,所謂多削?者也。」】 】

用晦則日益明,外露則日益蔽。

北辰居中?星共,王者法天總大綱。

 【[崇退讓]】  【據《元文類》補。】  臣聞取天下者尚勇敢,守天下者崇退讓。不尚勇敢則無以取天下,不崇退讓則無以守天下。取也守也,各有其宜,君人者不可以不審也。

 【[定民志]】  【據《元文類》補,疑即原目「抑奔競」之文。】  民志定則不亂,下知分則上安。夫天下所以定者,民志定也。民志定則士安於士,農安於農,工商安於為工商,則在上一人有可安之理。民不安於白屋,必求祿仕;仕不安於卑位,必求尊榮。四方萬里,輻輳並進,各懷無厭無恥之心,在上之人可不為寒心哉。

 【[慎喜怒]】  【據《元文類》補,原目為「節喜怒」。】  審而後發,發無不中。否則觸事遽喜,喜之色見於貌,喜之言出於口,人皆知之,徐考其故,知無可喜者,則必悔其喜之失;無可怒者,則必悔其怒之失。甚至先喜後怒,先怒後喜,先喜是則後之怒非也,先怒是則後之喜非也。號令數變,無他也,喜怒不節之故。是以先王潛心恭默,不易喜怒。其未發也,雖至近莫能知;其發也,雖至親莫能移。故號令簡而無悔,無悔則自不中變也。人之揣君,必於喜怒。知君之喜怒者,莫如近愛,是以在下希進之人求託近愛。近愛不察,乃與之為地,甚至無喜生喜,無怒生怒。在上獨以喜之怒之為當理,而不知天下四方譏笑怨謗,正以為不當理也。最宜深念,其失在於不守大體,易於喜怒也。

 【[守信]】  【據《元文類》補,疑即原目「省變更」之文。】  數變已不可,數失信尤不可。周幽王無道,不畏天,不愛民,酒荒色荒,故不恤。方今無此,何苦使人不信。(《許文正公遺書》卷七《奏疏》)

辭中書左丞

 【[至元]】 七年正月拜中書左丞,入見奏事畢,辭於上前,不允。大概以為:「臣之所以不敢承受者有三。一則臣一介書生,遽當大任,非勳非舊,不足以服內外;二則無德無才,不能辦陛下責任之事;三則臣之所學迂遠,於陛下聖謨神算未盡合。陛下知臣未盡,信臣未至,直以虛名誤蒙採擢。臣若不自度,冒當聖眷,其旋至悔咎必矣。」上曰:「此事皆出朕意,無復多讓。」(《魯齋遺書》附《考歲略》)

論樞密不宜併中書疏 【至元七年】

兵之於國,在古已重,在後世為尤重。故樞密之設,特與中書對峙,號為二府,兵興則宰相主之,事寧則樞密任事。蓋宰相平章軍國,兵事可知也,而兵之籍則不與;樞密兼總兵馬,兵籍可掌也,而兵之符則不在。體統相維,無有偏失,制雖近代,而意實倣古。或者謂樞密併於中書,為合古冢宰總百官之意,殊不知古者冢宰止一人,而今之為宰輔者,動輒十數人,此而不古,而謂樞密者獨可以古邪?國家切務,止在得人,人苟未得,徒紛更於此,無益也。(《許文正公遺書》卷七《奏疏》)

辭左丞疏 【至元八年】

伏念臣草茅寒士,聞見陋狹,本非良材,學且迂遠。陛下好賢樂善,旁求隱匿,而某也偶以虛名,塵瀆聖聽,蒙陛下招聘徵延,訪問為治之方,擢居祭酒之職。方且?靦,無由以副陛下眷顧之勤,豈意非常之寵忽由天降,拔臣陪列之中,遽升台鼎之重。承命震駭,不知所措,敬詣宸闕,懇辭再三,而陛下執之愈堅。用是惶惑畏慄,雖以孱病之軀,忘其固陋,思進一言以圖報效,輒罄竭愚誠,指陳時政,而庸戇鄙直,不能回互,矯切事情。幸陛下聖恩洪大,不惟不遽加誅責,且仍使尸居相位。任大功小,虛負寵光,愈增憂懼,以故向來之病,有加無退。竊自惟度,於國則殊無寸補,於身則日就危困,可不懼哉!毫釐有差,則寰海致弊,豈可苟叨榮寵,以妨天下之賢哉!乞復居舊職,以虛陛下待賢之地,博選周行,以揚陛下敬天之休,則臣某不勝幸甚。(同上)

汰冗官疏 【至元十三年】

國家能汰省冗官,則可以重名器,抑僥倖,厲廉能,其為善政無疑也。然言之甚易,為之甚難。蓋人之情大抵患於得失,故凡得則喜,凡失則怨,此所謂已奪者猶可與,已與者不可奪也。方其用之之初,正當甄別審察,不以私親,不以賄賂,不以權貴,量其限而簡用之,自無冗長。今既濫之於前,遽欲黜之於後,是恩之在私門者固無恙,而怨則歸於上矣,其可哉?往者既不可復追,繼自今後,當盡改前失,使天下之官有定員,歲取之人有定數。其科舉薦舉考課之法,具見前史,可考而知也。然又必重風憲之權,任廉能之士,使巡行天下,糾彈黜陟,無一不當,則前所謂冗官者日減,而新進者無積,庶乎可補前日之失也。(同上)

論生民利害疏 【至元十四年】

中丞傳奉聖旨:「據當今害民的公事,利民的公事,同姚承旨兩個一處文書裏寫來者。」欽此。臣等所見,謹條以奏。生民休戚,係於用人之當否。用得其人,則民賴其利,用失其人,則民被其害。自古論治道者,必以用人為先務。用既得人,則其所為善政者,始可得而行之,以善人行善政,其於為治也何有!皇帝陛下念及生民,實天下之幸。但朝廷用人,失於太寬,委任之初,不知審擇,使善惡邪正,混然無別。既授以政,而居民之上矣,中間固有暴擾侵漁之害,其勢然也。今不求其本,直欲改其事之一二,以為便民之舉,將見一弊纔去一弊復生,後日改行之事,其害民者未必不甚於前也。徒見紛更,恐終無益。臣等伏願皇帝陛下,順考古道,簡用實材,重御史、按察之權,嚴糾彈、考覈之任,使賢者日進,不肖者日退,則天下之民何患不安乎!臣等區區拙見如此,惟聖主裁之。(同上)

更曆疏 【至元十七年】  【亦見《元史》卷一百六十四《郭守敬傳》,係守敬與諸臣同上。】

臣某等竊聞帝王之事,莫重於曆。自黃帝迎日推策,堯以閏月定四時成歲,舜在璇璣玉衡以齊七政。爰及三代,曆無定法,周、秦之閒,閏餘乖次。西漢造《三統曆》,百三十年而後是非始定。東漢造《四分曆》,七十餘年而儀式方備。又百二十一年,劉洪造《乾象曆》,始悟月行有遲速。又百八十年,姜岌造《三紀甲子曆》,始悟以月食衝檢日宿度所在。又五十七年,何承天造《元嘉曆》,始悟以朔望及弦皆定大小餘。又六十五年,祖?之造《大明曆》,始悟太陽有歲差之數,極星去不動處一度餘。又五十二年,張子信始悟日月交道有表裏,五星有遲疾留逆。又三十三年,劉焯造《皇極曆》,始悟日行有盈縮。又三十五年,傅仁均造《戊寅元曆》,頗采舊儀,始用定朔。又四十六年,李淳風造《麟德曆》,以古曆章篰元首分度不齊,始為總法,用進朔以避晦晨月見。又六十三年,僧一行造《大衍曆》,始以朔有四大三小,定九服交食之異。又九十四年,徐昂造《宣明曆》,始悟日食有氣、刻、時三差。又二百三十六年,姚舜輔造《紀元曆》,始悟食甚泛餘差數。以上計千一百八十二年,曆經七十改,其創法者十有三家。

自是又百七十四年,欽惟聖朝,統一六合,肇造區宇,專命臣等改治新曆。臣等用創造簡儀高表,憑其測到實數,所考正者凡七事:一曰冬至。自丙子年立冬後,依每日測到晷景,逐日取對,冬至前後日差同者為準,得丁丑年冬至在戊戌日夜半後八刻半,又定丁丑夏至在庚子日夜半後七十刻,又定戊寅年冬至在癸卯日夜半後三十三刻,己卯冬至在戊申日夜半後五十七刻半,庚辰年冬至在癸丑日夜半後八十一刻半,各減《大明曆》十八刻,遠近相符,前後應準。二曰歲餘。自劉宋《大明曆》以來,凡測景、驗氣,得冬至時刻真數者有六,用以相距,各得其時合用歲餘。今考驗四年,相符不差,仍自宋大明壬寅年距至今日八百一十年,每歲合得三百六十五日二十四刻二十五分,為今曆歲餘合用之數。三曰日躔。用至元丁丑四月癸酉望月食既,推求日躔,得冬至日躔赤道箕宿十度,黃道箕宿九度畸,仍憑每日測到太陽躔度,或憑星測月,或憑月測日,或徑憑星度測日,立術推筭。起自丁丑正月,至己卯十二月,凡三年,共得一百三十四事,皆躔於箕,與月食相符。四曰月離。自丁丑以來至今,憑每日測到逐時太陰行度推算,變從黃道求入轉極遲、極疾并平行處,前後凡十三轉,計五十一事。內除去不真的外,有三十事,得《大明曆》入轉後天。又因考驗交食,加《大明曆》三十刻,與天道合。五曰入交。自丁丑五月以來,憑每日測到太陰去極度數,比擬黃道去極度,得月道交於黃道,共得八事。仍依日食法度推求,皆有食分,得入交時刻,與《大明曆》所差不多。六曰二十八宿距度。自漢《太初曆》以來,距度不同,互有損益。《大明曆》則於度下餘分,附以太半少,皆私意牽就,未嘗實測其數。今新儀皆細刻周天度分,每度為三十六分,以距線代管窺,宿度餘分並依實測,不以私意牽就。七曰日出入晝夜刻。《大明曆》日出入晝夜刻,皆據汴京為準,其刻數與大都不同。今更以本方北極出地高下,黃道出入內外度,立術推求每日日出入晝夜刻,得夏至極長,日出寅正二刻,日入戌初二刻,晝六十二刻,夜三十八刻。冬至極短,日出辰初二刻,日入申正二刻,晝三十八刻,夜六十二刻。永為定式。

所創法凡五事:一曰太陽盈縮。用四正定氣立為升降限,依立招差求得每日行分初末極差積度,比古為密。二曰月行遲疾。古曆皆用二十八限,今以萬分日之八百二十分為一限,凡分析為三百三十六限,依垛疊招差求得轉分進退,其遲疾度數逐時不同,蓋前所未有。三曰黃赤道差。舊法以一百一度相減相乘,今依算術勾股弧矢方圓斜直所容,求到度率積差,差率與天道實為合。四曰黃赤道內外度。據累年實測,內外極度二十三度九十分,以圓容方直矢接勾股為法,求每日去極,與所測相符。五曰白道交周。舊法黃道變推白道以斜求斜,今用立渾比量,得月與赤道正交,距春秋二正黃赤道正交一十四度六十六分,擬以為法。推逐月每交二十八宿度分,於理為盡。(同上)

時務奏議 【萬曆刻本《魯齋遺書》附此則於《時務五事》後。】

臣某竊意國家自壬辰之後,便當詢求賢哲,商論歷代創業垂統之宜,參酌古今,稍為定制,使後世子孫垂拱守成,此有國者之先務也。日習宴安,已為不可,而其委任又多殘民蠹國之流。壬寅以還,民益困弊,至於己酉、庚戌,民之困弊極矣。困弊既極,殆將起亂。當是時,陛下有愛民之譽,好賢之名聞於天下,天下望之如旱之望雨。故先皇帝繼統,民皆欣悅,將謂信從陛下,選任善人,改更弊政,以興太平。不意仍踵前失,再用此徒,委天下之民,使之刻剝,付天下之物,使之侵欺,大為失望。所賴者,分河南、關中,得陛下委之諸賢,不一二歲,疲民大安,恩雖未普,而天下之心已歸之矣。此曹畏避威名,不敢縱橫,但於君臣骨肉之間,陰行譖愬,將為不利於陛下。但天命人心,皆在於此,故不得遂其所願。然委付以事,實為不可。而其間節目又少有可不可焉。其可者已在不可之中,不得為可;其不可者,是又不可之不可者也。淺見若此,未知是否?

臣某伏?先皇帝聖旨,叮嚀懇至,其大要欲事辦民安二者而已。然所委之人,唯能刻薄官民,阿附近要,肆為欺蔽,竊據寵權,又烏知事之所以辦,民之所以安乎?自壬寅之後,民已困苦,至於己酉、庚戌,民之困苦極矣,虐政所加,無從控告。先皇帝在潛,固知此弊,及其繼統,不惟不見黜逐,且遽復大權而委用之,於此見欺,而所命之旨,皆屬不可,不必更於其中有可不可之辨也。借寇兵而齎盜糧,不必指其兵曰孰利孰鈍,指其糧曰孰新孰陳。(同上)

對御

至元三年二月二十有六日,檀州北李家莊後山上見上,面奉德音:「竇漢卿獨言王以道,當時汝亦知之,何為?情不言?豈孔子教法使汝若是耶?汝不遵孔子教法自若是耶?往者不咎,今後勿爾也。是云是,非云非,可者行,不可者勿行。我今召汝無他也,省中事前雖命汝,意猶未悉,今特面命汝也。人皆譽汝,想有其實。汝之名分,其斟酌在我也;國家所以無失,百姓所以得安,其謀謨在汝也。謂汝年老未為老,謂汝年小非小也,正當黽勉從事,毋負汝平生所學。安童尚幼,未若更事,汝謹輔導之。汝有嘉謨,先告安童,以達於我,我將擇焉。」

對曰:聖人之道至大且遠,學者所得有深淺。臣生平雖讀書,而所得甚淺。然既叨特命,願罄所知者言之,其所不知者亦不能強也。安童聰悟,且有執持,告之古人言論,悉能領解。臣所以知者盡告之,但慮中有人間之則難行,外用勢力納人其中則難行。臣入省之日淺,淺見如此,未知是否。(《魯齋遺書》卷七)

安童

諫盡殺阿里不哥叛黨

 【[中統]】 四年,反者平,執叛黨千餘人,論之如法。上問曰:「朕欲悉死此黨, 【[何如]】 ? 【此處應有發問語辭,茲據《元史》卷一百二十六《安童傳》補。】  【[王]】 時年十六,對曰:「兩主爭國,彼安知有陛下?且甫定神器,不推曠蕩之恩,顧奮私憾,殺無罪人,何以安反側?」上驚曰:「少年何以得老成語?卿言誠開朕懷。」千人皆生。(元明善撰《丞相東平忠憲王碑》,《元文類》卷二十四)

中書省奏事

 【[至元三年十月]】 太廟成,丞相安童、伯顏言:「祖宗世數、尊謚廟號、增祀四世、各廟神主、配享功臣、法服祭器等事,皆宜定議。」(《元史》卷六《世祖本紀》)

 【[至元四年三月]】 壬寅,安童言:「比者省官員數,平章、左丞各一員,今丞相五人,素無此例。臣等議擬設二丞相,臣等蒙古人三員,惟陛下所命。」詔以安童為長,史天澤次之,其餘蒙古、漢人參用,勿令員數過多。(同上)

 【[至元]】 四年春三月,公奏:「凡內外官員宜委任老成人,如姚樞等一二員可省中議事。」上曰:「此人輩雖閑,猶當優養,其令入議省事。」(《元名臣事略》卷一《丞相東平忠憲王》引元永貞撰《東平王世家》)

 【[至元]】 七年夏四月,公奏:「臣近言尚書省、樞密院宣奏並如常制,其宏綱大務,從臣等議定,然後上聞,已有旨愈允。今尚書?務一切徑聞,似違前奏。」上曰:「豈阿合馬以朕頗信用,故爾擅耶?不與卿議非是,?如卿所言。」(同上)

八年 【據《元史》卷七《世祖本紀》,為至元八年二月癸卯。】 ,陝西行省也速迭兒建言:「比由饑饉,盜賊滋多,若不顯戮,無以示懲。」?下中書議。公奏曰:「強竊盜賊,一皆處死,恐非所宜。罪至死者,宜仍舊待報。」從之。(同上)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三月乙丑,諭旨中書省,日本使人速議遣還。安童言:「良弼請移金州戍兵,勿使日本妄生疑懼。臣等以為金州戍兵,彼國所知,若復移戍,恐非所宜。但開諭來使,此戍乃為?羅暫設,爾等不須疑畏也。」帝稱善。(《元史》卷七《世祖本紀》)

 【[至元十年]】 十二月乙酉朔,安童等言:「昔博赤伯都謂總管府權太重,宜立運司并諸軍奧魯以分之。臣以今之民官,循例遷徙,保無邪謀,別立官府,於民未便。」帝然之。(《元史》卷八《世祖本紀》)

 【[至元十年]】  【[阿合馬]】 又以其子忽辛為大都路總管,兼大興府尹。右丞相安童見阿合馬擅權日甚,欲救其弊,乃奏大都路總管以次多不稱職,迄選人代之。尋又奏:「阿合馬、張惠挾宰相權為商賈,以網羅天下大利,厚毒黎民,困無所訴。」阿合馬曰:「誰為此言,臣等當與廷辯。」安童進曰:「省左司都事周祥中木取利,罪狀明白。」世祖曰:「若此者,徵畢當顯黜之。」(《元史》卷二百五《阿合馬傳》)

 【[至元二十二年二月]】 帝問省臣:「行御史臺何故罷之?」安童曰:「江南盜賊屢起,行御史臺鎮遏居多,臣以為不可罷。然與江浙行省並在杭州,地甚遠僻,徙之江州,居江浙、湖南、江西三省之中為便。」從之。(《元史》卷十三《世祖本紀》)

諫近侍擾選法

 【[至元]】 二十三年夏四月,中書列上所擬漕司官姓名。上謂公曰:「如平章、右丞等職,朕當親選擇之,餘皆卿等責也。」公因奏言:「臣比聞聖意欲倚近侍諸人為耳目者,今臣猥承任使,或所行非法,從其舉奏,罪之輕重,惟上裁處。今近臣伺隙,援引非類,曰某居某官,某為某職,以所署奏自付中書施行。臣謂銓選之法,自有定制,其尤無事例者,臣嘗廢格不行。慮有短臣於上者,幸陛下察之。」上曰:「卿言是也,今後若此者勿行,其妄奏者即入言之。」(《元名臣事略》卷一《丞相東平忠憲王》引元永貞撰《東平王世家》)

伯顏

請乘勝取宋

 【[至元十二年]】 四月乙丑,有詔以時暑方熾,不利行師,俟秋再舉。伯顏奏曰:「宋人之據江海,如獸保險,今已扼其吭,少縱之則逸而逝矣。」世祖語使者曰:「將在軍,不從中制,兵法也。宜從丞相言。」(《元史》卷一百二十七《伯顏傳》)

穿鑿南北河渠以利通貢

至上都入見 【《元史》卷九《世祖本紀》:至元十三年「五月乙未朔,伯顏以宋主?至上都」。】 ,奏言:「江南城郭郊野,市井相屬,川渠交通,凡物皆以舟載,比之車乘,任重而力省。今南北混一,宜穿鑿河渠,令四海之水相通,遠方朝貢京師者,皆由此致達,誠國家永久之利。」上可其奏。(《元名臣事略》卷二《丞相淮安忠武王》引李謙文集)

玉速帖木兒(月兒魯)

御史臺奏事

 【[至元十六年二月]】 乙未,玉速帖木兒言:「行臺文卷令行省檢覈,於事不便。」詔改之。(《元史》卷十《世祖本紀》)

 【[至元二十一年春正月甲戌]】 御史臺臣言:「罪黜之人,久忘其名,又復奏用,乞戒約。」帝曰:「卿等所言固是,然其間豈無罪輕可錄用者?」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兒對曰:「以各人所犯罪狀明白敷奏,用否當取聖裁。」從之。(《元史》卷十三《世祖本紀》)

 【[至元二十九年二月]】 庚辰,月兒魯等言 【此條又見《元史》卷一百七十三《崔彧傳》,為御史中丞崔彧與月兒魯同奏者。】 :「納速剌丁滅里、忻都、王巨濟黨比桑哥,恣為不法,楮幣、銓選、鹽課、酒稅,無不更張變亂之。銜命江南理算者,皆嚴急輸期,民至嫁妻賣女,禍及親鄰,維揚、錢塘受害最慘,無故而隕其生五百餘人。其初士民猶疑事出國家,今乃知天子仁愛元元,而使民至此極者,實桑哥及其凶黨之為,莫不願食其肉。臣等議,此三人既已伏辜,乞依條論坐以謝天下。」從之。(《元史》卷十七《世祖本紀》)

 【[至元二十九年三月]】 壬寅,御史大夫月兒魯等奏:「比監察御史商琥舉昔任詞垣風憲、時望所屬而在外者,如胡祗遹、姚燧、王惲、雷膺、陳天祥、楊恭懿、高道、程文海、陳儼、趙居信十人,宜召置翰林,備顧問。」帝曰:「朕未深知,俟召至以聞。」(同上)

相威

清御史之選

 【[至元]】 十四年,召拜江南諸道行臺御史大夫。乃上奏曰:—陛下以臣為耳目,臣以監察御史、按察司為耳目。倘非其人,是人之耳目先自閉塞,下情何由上達。」帝嘉之,命御史臺清其選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二十八《相威傳》)

陳便民一十五事

繼陳便民一十五事,其略曰:併行省,削冗官,鈐鎮戍,拘官船,業流民,錄故官,贓饋遺,淮浙鹽運司直隸行省,行大司農司併入宣慰司,理訟勿分南北,公田召佃仍減其租,革宋公吏勿容作弊。帝皆納焉。(同上)

議緩征日本及置太子官屬

 【[至元]】 十八年,右丞范文虎、參政李庭以兵十萬航海征倭。……八月朔,颶風大作,士卒十喪六七。帝震怒,復命行省左丞相阿塔海征之,一時無敢諫者。相威遣使入奏曰:「倭不奉職貢,可伐而不可恕,可緩而不可急。向者師行迫期,戰船不堅,前車已覆,後當改轍。今為之計,預修戰艦,訓練士卒,耀兵揚武,使彼聞之,深自備禦。遲以歲月,俟其疲怠,出其不意,乘風疾往,一舉而下,萬全之策也。」帝意始釋,遂罷其役。又陳:「皇太子既令中書,宜領撫軍監國之任,選正人端士,立詹事、賓客、諭德、贊善,衛翼左右,所以樹國本也。」上深然之。(同上)

請罷乾討虜軍

本院 【樞密院。】 照得,先據千戶塔不歹呈:御史臺大夫相威說:「近聞省官每交乾討虜底人每根隨忙古歹迤南出軍去,咱出軍底田地裏不曾到,沿路騷擾好投拜百姓呵,回來了也。這般乾討虜底人每,今後不宜行底一般。這般奏將來也。」塔不歹於三月十七日 【至元十六年。】 茶罕腦兒內裏有時分,對省、院官,依?相威大夫說將來的言語聞奏過。奉聖旨:「樞密院家便行文字,誰行來底問將去者。今後乾討虜底人每休行者。」欽此。(《元典章》卷三十四《兵部一·禁乾討虜軍人》)

博羅歡

諫募軍討江南反者

會南土多反者,詔募民能從大軍進討者,俾自為軍,其百夫千夫惟聽其萬夫長節度,不役他軍,制命符節一與正同 【《元史》卷九十八《兵志》:「應募而集者曰答剌罕軍。」即此。又稱乾討虜軍。《元典章》卷三十四《兵部一·禁乾討虜軍人》條載江南行臺御史大夫相威於至元十六年三月奏其軍危害地方事,當與博羅歡同時。】 。已行矣,公疾不能自陳,令董司徒文忠入言:「今者日所出入,勝兵何啻百萬,何假此曹無賴僥倖之徒以壯軍威。臣恐一踐南土,肆為貪虐,斬伐平民,妾其婦女,橐其貨財,民畏且仇,反將滋?,非便。」召輿疾入,帝視其色瘁然,賜坐與語,重陳董奏,可之。(姚燧撰《平章政事忙兀公神道碑》,《元文類》卷五十九)

和禮霍孫(火魯火孫)

增蒙古國子學生員

 【[至元九年七月]】 壬午,和禮霍孫奏:「蒙古字設國子學,而漢官子弟未有學者,及官府文移猶有畏吾字。」詔自今凡詔令並以蒙古字行,仍遣百官子弟入學。(《元史》卷七《世祖本紀》)

議貢舉取士

至 【[至元]】 二十一年九月,丞相火魯火孫與留夢炎等言,十一月中書省臣奏,皆以為天下習儒者少,而由刀筆吏得官者多。帝曰:「將若之何?」對曰:「惟貢舉取士為便。凡蒙古之士及儒吏、陰陽、醫術,皆令試舉,則用心為學矣。」帝可其奏。……事雖未及行,而選舉之制已立。(《元史》卷八十一《選舉志》)

禁匿名書告事

 【[至元二十年春正月乙丑]】 和禮霍孫言:「去冬中山府奸民薛寶住為匿名書來上,妄效東方朔書,欺罔朝廷,希覬官賞。」敕誅之。

又言:「自今應訴事者,必須實書其事,赴省、臺陳告。其敢以匿名書告事,重者處死,輕者流遠方;能發其事者,給犯人妻子,仍以鈔賞之。又阿合馬專政時,衙門太冗,虛費俸祿,宜依劉秉忠、許衡所定,併省為便。」皆從之。(《元史》卷十二《世祖本紀》)

不忽木

興舉學校疏

至元十三年,與同舍生堅童、太答、禿魯等上疏曰:臣等聞之《學記》曰:「君子如欲化民成俗,其必由學乎!」「玉不琢不成器,人不學不知道。」故古之王者,建國君民,教學為先。蓋自堯、舜、禹、湯、文、武之世,莫不有學,故其治隆於上,俗美於下,而為後世所法。降至漢朝,亦建學校,詔諸生課試補官。魏道武帝起自北方,既定中原,增置生員三千,儒學以興。此歷代皆有學校之證也。

臣等今復取平南之君建置學校者,為陛下陳之。晉武帝嘗平吳矣,始起國子學。隋文帝嘗滅陳矣,俾國子寺不隸太常。唐高祖嘗滅梁矣,詔諸州縣及鄉並令置學。及至太宗數幸國學,增築學舍至千二百間,國學、太學、四門學亦增生員,其書、算各置博士,乃至高麗、百濟、新羅、高昌、吐蕃諸國酋長亦遣子弟入學,國學之內至八千餘人。高宗因之,遂令國子監領六學:一曰國子學,二曰太學,三曰四門學,四曰律學,五曰書學,六曰算學,各置生徒有差,皆承高祖之意也。然晉之平吳得戶五十二萬而已,隋之滅陳得郡縣五百而已,唐之滅梁得戶六十餘萬而已,而其崇重學校已如此。?我堂堂大國,奄有江嶺之地,計亡宋之戶不下千萬,此陛下神功,自古未有,而非晉、隋、唐之所敢比也。然學校之政,尚未全舉,臣竊惜之。

臣等嚮被聖恩,俾習儒學。欽惟聖意,豈不以諸色人仕宦者常多,蒙古人仕宦者尚少,而欲臣等曉識世務,以任陛下之使令乎?然以學制未定,朋從數少,譬猶責嘉禾於數苗,求良驥於數馬,臣等恐其不易得也。為今之計,如欲人材?多,通習漢法,必如古昔?立學校然後可。若曰未暇,宜且於大都弘闡國學。擇蒙古人年十五以下、十歲以上質美者百人,百官子弟與凡民俊秀者百人,俾廩給各有定制。選德業充備足為師表者,充司業、博士、助教而教育之。使其教必本於人倫,明乎物理,為之講解經傳,授以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之道。其下復立數科,如小學、律、書、算之類,每科設置教授,各令以本業訓導。小學科則令讀誦經書,教以應對進退事長之節;律科則專令通曉吏事;書科則專令曉習字畫;算科則專令熟閑算數。或一藝通然後改授,或一日之間更次為之。俾國子學官總領其事,常加點勘,務要俱通,仍以義理為主,有餘力者聽令學作文字。日月歲時,隨其利鈍,各責所就功課,程其勤惰而賞罰之。勤者則升之上舍,惰者則降之下舍,待其改過則復升之。假日則聽令學射,自非假日,無故不令出學。數年以後,上舍生學業有成就者,乃聽學官保舉,蒙古人若何品級,諸色人若何仕進。其未成就者,且令依舊學習,俟其可以從政,然後歲聽學官舉其賢者、能者,使之依例入仕。其終不可教者,三年聽令出學。凡學政因革、生員增減,若得不時奏聞,則學無弊政,而天下之材亦皆觀感而興起矣。然後續立郡縣之學,求以化民成俗,無不可者。

臣等愚幼,見於書、聞於師者如此。未敢必其可行,伏望聖慈下臣此章,令諸老先生與左丞王贊善等,商議條奏施行,臣等不勝至願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三十《不忽木傳》)

諫用聚斂之臣

 【[至元]】 二十一年,召參議中書省事。時榷茶轉運使盧世榮阿附宣政使桑哥,言能用己,則國賦可十倍於舊。帝以問不忽木,對曰:「自昔聚斂之臣,如桑弘羊、宇文融之徒 【姚燧撰不忽木神道碑(《元名臣事略》卷四《平章魯國文貞公》引)作「漢唐聚斂之臣,如桑弘羊、劉宴」。】 ,操利術以惑時君,始者莫不謂之忠,及其罪稔惡著,國與民俱困,雖悔何及 【神道碑作「及後賦國病民,怨歸於上,而始加誅,雖足少謝天下,而亦貽議千古」。】 。臣願陛下無納其說。」帝不聽,以世榮為右丞,不忽木遂辭參議不拜。(同上)

言取編民隸欽察軍事

戰將某 【指土土哈,《元史》卷一百二十八有傳。】 有功北陲,求欽察之奴人者皆良為兵,隸已麾下,制可,乃多取編氓入籍。中書遣簽行省臣王國用覈之,為所釐正什七。遂讒其專行不奉詔,帝怒欲斬之,刑曹受成命矣,公入陳:「敕惟以欽察之奴人者出而為兵,未聞以編氓奴籍欽察。或西域、河西諸人例此,雜取編氓以益其軍,則天下之戶耗矣。國用之忠宜旌,何事而誅!」譬解數四而免。(《元名臣事略》卷四《平章魯國文貞公》引姚燧撰神道碑)

劾桑哥

 【[至元]】 二十八年春,世祖畋於漷北,也里審班及也先帖木兒、徹里等劾奏桑哥專權黷貨。時不忽木出使,三遣人趣召之至,覲於行殿,世祖以問,不忽木對曰:「桑哥壅蔽聰明,紊亂政事,有言者即誣以他罪而殺之。今百姓失業,盜賊起,召亂在旦夕,非亟誅之,恐為陛下憂。」(《元史》卷二百五《桑哥傳》)

薦完澤任相

 【[至元]】 二十八年……罷尚書省,復以六部歸于中書,欲用不忽木為丞相,固辭。……不忽木曰:「朝廷勳舊,齒爵居臣右者尚多,今不次用臣,無以服?。」 【姚燧撰神道碑作「丞相惟國人義為」。】 帝曰:「然則孰可?」對曰:「太子詹事完澤可。嚮者籍沒阿合馬家,其賂遺近臣,皆有簿籍 【姚燧撰神道碑作「獲黑簿,盡疏入賄其家主名」,與本傳文意全反。】 ,唯無完澤名;又嘗言桑哥為相,必敗國事,今果如其言,是以知其可也。」帝曰:「然非卿無以任吾事。」乃拜完澤右丞相,不忽木平章政事。

……

有譖完澤徇私者,帝以問不忽木。對曰:「完澤與臣俱待罪中書,設或如所言,豈得專行。臣等雖愚陋,然備位宰輔,人或發其陰短,宜使面質,明示責降。若內懷猜疑,非人主至公之道也。」言者果屈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三十《不忽木傳》)

諫廢廉訪司

時方改提刑按察為肅政廉訪,上都留守司木八剌沙不便之,入言:「同知西京臣言,河東山西廉副受賕楮泉為千者五十。」欲因以廢諸司。帝召問,公奏曰:「是事誠有,彼何為不陳省臺?上都留司何與而知?此必告者得罪,其司為此誣言緩其事耳。設廉副受賕,罪止其身,天下憲司何與而盡去之?」帝意乃釋。(《元名臣事略》卷四《平章魯國文貞公》引姚燧撰神道碑)

諫再征交趾

王師征交趾失利,復謀大舉,不忽木曰:「島夷詭詐,天威臨之,寧不震懼?獸窮則噬,勢使之然。今其子日燇襲位,若遣一介之使諭以禍福,彼能悔過自新,則不煩兵而下矣。如其不悛,加兵未晚。」帝從之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三十《不忽木傳》)

議銷天變之道

 【[至元]】 三十年,有星孛於帝座,帝憂之,夜召入禁中,問所以銷天變之道。奏曰:「風雨自天而至,人則棟宇以待之;江河為地之限,人則舟楫以通之。天地有所不能者,人則為之,此人所以與天地參也。且父母怒,人子不敢疾怨,惟起敬起孝。故《易?震》之《象》曰『君子以恐懼修省』,《詩》曰『敬天之怒』,又曰『遇?而懼』。三代聖王,克謹天戒,鮮不有終。漢文之世,同日山崩者二十有九,日食地震頻歲有之,善用此道,天亦悔禍,海內安。此前代之龜鑑也,臣願陛下法之。」因誦文帝《日食求言詔》。帝悚然曰:「此言深合朕意,可復誦之。」遂詳論款陳,夜至四鼓 【《元名臣事略?魯國文貞公》引王構撰墓誌載不忽木誦漢文帝求言詔,「甫至『天下治亂,在予一人,惟二三執政猶股肱也,其悉思過失,丐以啟告,務省徭費以便民』,上拱手加額曰:『朕誠意已萌,卿其?誦之。』諸大臣復進,令再誦。公奏曰:『聖人之心與天地通,?不難弭。若桑哥者,素捷給,特試用之,彌彌姦惡,肆毒吏民,中書不敢詰,臺察未嘗糾,因一人之言,即正其罪,天下稱快。臣知聖心與天地通,而漢文有所不及。今星芒之儆,咎在臣下。』詳論款接,自四鼓逮翌早。」】 。(同上)

完澤

奏賞賜及天下歲入歲出、懷孟竹課事

 【[至元二十九年冬十月]】 癸丑,完澤等言:「凡賜諸人物,有二十萬錠者,為數既多,先賜者盡得之,及後將賜,或無可給,不均為甚。今計怯薛帶、怯憐口、昔博赤,哈剌赤,凡近侍人,上等以二百戶為率,次等半之,下等又半之,於下等擇尤貧者歲加賞賜,則無不均之失矣。一歲天下所入,凡二百九十七萬八千三百五錠,今歲已辦者纔一百八十九萬三千九百九十三錠,其中有未至京師而在道者,有就給軍旅及織造物料、館傳、俸祿者。自春至今,凡出三百六十三萬八千五百四十三錠,出數已逾入數六十六萬二百三十八錠矣。懷孟竹課,歲辦千九十三錠,尚書省分賦於民,人實苦之,宜停其稅。」帝皆嘉納其言。(《元史》卷十七《世祖本紀》)

耶律鑄

節浮費

 【[至元十四年]】 三月庚寅朔,以冬無雨雪,春澤未繼,遣使問便民之事於翰林國史院,耶律鑄、姚樞、王磐、竇默等對曰:「足食之道,唯節浮費。靡穀之多,無踰醪醴??。?自周、漢以來,嘗有明禁。祈賽神社,費亦不貲,宜一切禁止。」從之。(《元史》卷九《世祖本紀》)

議采室女

 【[至元十九年冬十月庚戌]】 耶律鑄言:「有司官吏以采室女,乘時害民。如令大郡歲取三人,小郡二人,擇其可者,厚賜其父母,否則遣還為宜。」從之。(《元史》卷十二《世祖本紀》)

阿魯渾薩理

諫捕宋宗室

會有江南人言宋宗室反者,命遣使捕至闕下。使已發,阿魯渾薩理趣入諫曰:「言者必妄,使不可遣。」帝曰:「卿何以言之?」對曰:「若果反,郡縣何以不知?言者不由郡縣,而言之闕庭,必其仇也。且江南初定,民疑未附,一旦以小民浮言輒捕之,恐人人自危,徒中言者之計。」帝悟,立召使者還,俾械繫言者下郡治之,言者立伏,果以嘗貸錢不從誣之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三十《阿魯渾薩理傳》)

賽典赤贍思丁

雲南宣慰司聽行省節制及州縣置令長

 【[至元]】 十二年奏:「雲南諸夷未附者尚多,今擬宣慰司兼行元帥府事,並聽行省節制。」又奏:「哈剌章、雲南,壤地均也,而州縣皆以萬戶、千戶主之,宜改置令長。」並從之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二十五《賽典赤贍思丁傳》)

納速剌丁

建言雲南三事

 【[至元]】 十七年,授資德大夫、雲南行中書省左丞,尋陞右丞。建言三事:其一謂:「雲南省規措所造金簿貿易病民,宜罷。」其一謂:「雲南有省,有宣慰司,又有都元帥府,近宣慰司已奏罷,而元帥府尚存,臣謂行省既兼領軍民,則元帥府亦在所當罷。」其一謂:「雲南官員子弟入質,臣謂達官子弟當遣,餘宜罷。」奏可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二十五《納速剌丁傳》)

上便宜數事

 【[至元二十三年夏四月庚子]】 雲南省平章納速剌丁上便宜數事:一曰弛道路之禁,通民來往;二曰禁負販之徒,毋令從征;三曰罷丹當站賦民金為飲食之費;四曰聽民伐木貿易;五曰戒使臣勿擾民居,立急遞鋪以省馹騎。詔議行之。(《元史》卷十四《世祖本紀》)

昂吉兒

汰江南冗官

江左初平,官制草創,權臣阿合馬納賂鬻爵,江南官僚冗濫為甚,郡守以下佩金符者多至三四人,由行省官舉薦超授宣慰使者甚?,民不堪命。昂吉兒入朝,具為帝言之,且枚舉不循資歷而驟陞者數人。帝驚曰:「有是哉!」……即命……減汰之。 【《元史》卷十《世祖本紀》:至元十五年六月,「詔汰江南冗官。……時淮西宣慰使昂吉兒入覲,言江南官吏太冗,故有是命。」】 (《元史》卷一百三十二《昂吉兒傳》)

請罷兵息民

日本不庭,帝命阿塔海等領卒十萬征之。昂吉兒上疏 【據《元史》卷二百八《日本傳》,事在至元二十年。】 ,其略曰:「臣聞兵以氣為主,而上下同欲者勝。比者連事外夷,三軍屢衄,不可以言氣;海內騷然,一遇調發,上下愁怨,非所謂同欲也。請罷兵息民。」不從。(同上)

徹里

劾桑哥姦貪

徹里乃於帝前,具陳桑哥姦貪誤國害民狀 【據《元史》卷二百五《桑哥傳》,時在至元二十八年正月。】 ,辭語激烈。帝怒,謂其毀詆大臣,失禮體,命左右批其頰,徹里辯愈力,且曰:「臣與桑哥無讎,所以力數其罪而不顧身者,正為國家計耳。苟畏聖怒而不復言,則奸臣何由而除,民害何由而息!且使陛下有拒諫之名,臣竊懼焉。」於是帝大悟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三十《徹里傳》)

朵兒赤

親君子遠小人

帝 【元世祖。】 以西夏子弟多俊逸,欲試用之,召於見香閣。帝曰:「朕聞儒者多嘉言。」朵兒赤奏曰:「陛下聖明仁智,奄有四海,唯當親君子,遠小人爾。自古帝王未有不以小人而亡者,惟陛下察焉。」(《元史》卷一百三十四《朵兒赤傳》)

籍南軍子弟以實西夏屯田

因問欲何仕,朵兒赤對曰:「西夏營田,實占正軍,儻有調用,則又妨耕作。土瘠野壙,十未墾一。南軍屯聚以來,子弟蕃息稍?,若以其成丁者別編入籍,以實屯力,則地利多而兵有餘矣。請為其總管,以盡措畫。」帝可之,乃授中興路新民總管。(同上)

劉容

選端人輔翼太子

會立詹事院 【至元十九年。】 ,容上言曰:「太子天下本,苟不得端人正士左右輔翼之,使傾邪側媚之徒進,必有損令德。」聞者是之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三十四《劉容傳》)

郭侃

上立政、平宋屯田策

世祖即位,侃上疏陳建國號、築都城、立省臺、興學校等二十五事,及平宋之策,其略曰:「宋據東南,以吳越為家,其要地則荊、襄而已。今日之計,當先取襄陽,既克襄陽,彼揚、廬諸城,彈丸地耳,置之勿顧,而直趨臨安,疾雷不及掩耳,江淮、巴蜀不攻自平。」

……

 【[至元]】 三年,侃上言:「宋人羈留我使,宜興師問罪。淮北可立屯田三百六十所,每屯置牛三百六十具,計一屯所出,足供軍旅一日之需。」(《元史》卷一百四十九《郭侃傳》)

張弘範

荒年免租稅

 【[至元]】 二年,移守大名。……是歲,大水沒廬舍且盡,租稅無從出,王輒免之。計相以專擅罪王,王請入見上前曰:「臣以為為朝廷儲小倉,不若儲大倉,非擅免也。」上曰:「何說也?」王曰:「歲以水不收,而必責之民,府倉雖實而民死亡盡,明年租將安出?活其民使均足於家,歲取之有恒,非陛下府庫乎?此所謂大倉也。」上曰:「知體,其勿問。」(虞集撰《元帥張獻武王廟碑》,《元文類》卷二十一)

趙良弼

請立高麗世子為王遣還國

公言 【此為中統元年世祖即位前所奏。】 :「高麗雖名小國,依阻山海,國家用兵二十餘年,尚未臣附。前歲高麗世子王倎來朝,適鑾輅西征,留滯者二年矣,供張疏薄,無以懷輯其心,一旦得歸,將不復來。宜厚其館穀,待以藩王之禮。今聞其父已死,誠立之為王,遣送還國,世子必感恩戴德,願修臣職,是不勞一卒得一國也。」(《元名臣事略》卷十一《樞密趙文正公》引李謙撰墓碑)

議征日本

詔授四川經略使,未幾 【當在至元十年秋冬間。】 ,復召議進討日本。公奏曰:「臣前歲渡海,居彼地者幾再歲,熟知其民俗兇狠驍勇,不識父子之親,不知上下之禮,蹲夷踞肆,與鳥獸無別。家置干戈,百姓皆兵。其地山水居多,可佃者極少,無桑蠶絲枲。得其人不可役,得其地不益富。且舟楫恃風而行,忽值風變,漂流觸撞,沉溺之禍莫可預防,雖賁、育之勇,良、平之智,將無所施。臣奉使時,同行三舟,為風所漂,會集先後有相去二十餘日者。用兵無慮百舟,隨波星散,寄命滄海,欲進退齊一,協力成功,難矣。 【[是謂以有用之民力,填無窮之巨壑也。臣謂勿擊便。]】  【據《元史》卷一百五十九《趙良弼傳》補。】 」(同上)

張雄飛

請建儲

 【[世祖]】 命驛召雄飛至,問以方今所急,對曰:「太子天下本,願早定以繫人心。閭閻小人有升斗之儲,尚知付託,天下至大,社稷至重,不早建儲貳,非至計也。向使先帝知此,陛下能有今日乎?」帝方臥,矍然起,稱善者久之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六十三《張雄飛傳》)

請立御史臺

他日 【按御史臺立於至元五年,張雄飛上言當在此年。】 ,與江孝卿同召見,帝曰:「今任職者多非材,政事廢弛,譬之大廈將傾,非良工不能扶,卿輩能任此乎?」孝卿謝不敢當。帝顧雄飛,雄飛對曰:「古有御史臺,為天子耳目,凡政事得失,民間疾苦,皆得言;百官姦邪貪穢不職者,即糾劾之。如此,則紀綱舉、天下治矣。」帝曰:「善。」乃立御史臺,以前丞相塔察兒為御史大夫,雄飛為侍御史。(同上)

諫肆赦

 【[至元]】 二十一年春,冊上尊號,議大赦天下。雄飛諫曰:「古人言:無赦之國,其刑必平。故赦者,不平之政也。聖明在上,豈宜數赦!」帝嘉納之,語雄飛曰:「大獵而後見善射,集議而後知能言,汝所言者是,朕今從汝。」遂止降輕刑之詔。(同上)

董文炳

請赦天下

中統元年,上命公宣慰燕南諸道,還奏曰:「人久弛縱,一旦遽束以法,危疑者尚多。與之更始,宜赦天下。」制曰:「可」,反側者遂安。(元明善撰《城董氏家傳》,《元文類》卷七十)

論發河南民丁及將校無俸

上召公密謀,欲大發河南民丁,公曰:「河南密邇宋境,人習江淮地利。河北耕以供需,河南戰以啟土;宋平,則河北長隸兵籍,河南削籍為民,便。又將校素無俸稍,連年用兵,至有身為大校出無馬乘者。臣即所部千戶私役兵士四人,百戶二人,聽其顧役,稍食其力。」上皆從之。始頒將校俸錢,以秩為差。(同上)

諫和糴邊郡

 【[至元]】 七年,改山東路統軍副使,治沂州。沂與宋人接境,鎮兵仰給內郡饟餉。有詔和糴本部,公亟命收州縣所移文,……乃遣使入奏,略曰:「敵人接壤,知吾虛實,一不可;邊民供頓甚勞,重苦此役,二不可;困吾民以懼來者,三不可。」上大悟,仍舊和糴內郡。(同上)

諫括宋諸藏貨寶

 【[至元十四年四月]】 公至自臨安,……因奏曰:「臣在臨安時,阿里伯奉詔檢括宋諸藏貨寶,追索沒匿甚細,人皆苦之。宋人未洽吾德,苦之以財,恐非安懷之道。」即詔罷之。(同上)

董文忠

論儒學

 【[至元]】 八年,侍講學士徒單公履欲奏行貢舉,知帝於釋氏重教而輕禪,乃言儒亦有之,科舉類教,道學類禪。帝怒,召姚樞、許衡與宰臣廷辯。文忠自外入,帝曰:「汝日誦《四書》,亦道學者。」文忠對曰:「陛下每言:士不治經講孔孟之道而為詩賦,何關修身,何益治國!由是海內之士稍知從事實學。臣今所誦,皆孔孟之言,焉知所謂道學!而俗儒守亡國餘習,欲行其說,故以是上惑聖德,恐非陛下教人修身治國之意也。」事遂止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四十八《董文忠傳》)

奏事先啟太子而後上聞

 【[至元]】 十六年十月乙亥,還自萬壽宮祝釐所,奏曰:「陛下始以燕王為中書令、樞密使,纔一至中書;後冊儲皇,累使明習軍國事者十有餘年,終守謙抑。非不奉明詔也,亦朝廷處之未極其道。夫事已奏裁而始啟白,為人臣子惟有唯默,避在不敢以令可否制敕而已。以臣所知,曷令有司啟而後聞,其有未安,斷以制?,則理順而分不踰,必不敢辭責元良矣。」其日,盡前省院臺臣將百人,上面諭曰:「自今庶務其聽皇太子臨?,而後入聞。」(姚燧撰《僉書樞密院事董公神道碑》,《元文類》卷六十一)

諫農器官賣及徙獵戶戍郢

公嘗進言:「田器古無算,所以劭農。今冶官列肆以求贏利,至鋤鎛之屬亦皆市鬻於耕者,非便。」詔遂罷之。

又言:「職虞者將盡徙獵戶無慮數千戍郢中,往往質妻賣子,哭聲震路,或自經死。實單弱不中徙,徒紛擾無益。」詔止之。(《元名臣事略》卷十四《樞密董正獻公》引盧摯撰墓誌)

陳祐

三本書 【至元五年十月上】

嘉議大夫衛輝路總管臣陳祐,謹齋沐百拜,獻書于皇帝陛下。臣今越職言事,事曰三本,皆國家大計,非不知獲罪于時也。顧臣起身微賤,臣之先王 【謂穆哥大王也。】 拔臣於畎畝之中,進臣於陛下。陛下任臣以方面之重,錫臣以虎符之榮。臣叨居陛下之官,食陛下之祿,將踰十年矣。是以朝夕感愧,每思敷陳國計,效死以報陛下,亦所以報先王也。儻蒙陛下察臣愚忠,以臣言萬一有補於時,貰以不死,俾開言路,臣之幸也。若以臣言狂瞽,冒犯時忌,其罪當死,死於國計,臣之義也。伏望陛下賜以燕閑之暇,熟覽臣言,則臣纖芥之忠,山嶽之罪,舉無逃於聖鑑矣,惟陛下仁聖裁之。

臣聞殷、周、漢、唐之有天下也,天生創業之君,必生守文之主。蓋創業之君,天所以定禍亂也;守文之主,天所以致隆平也。昔我聖朝之興也,太祖皇帝龍飛朔方,雷震雲合,天下響應,統一四海,君臨萬邦,雖湯武之盛未之有也。天眷聖朝,實生陛下。陛下神武聖文,經天緯地,能盡守文之美,兼隆創業之基,兆民歡康,品物咸遂,典章民物,燦然可觀。暨遐域遠方之民上古所不能臣者,陛下悉悉能臣之,雖高宗之興殷,成、康、宣王之興周,文、景、光武之興漢,太宗、憲宗之興唐,無以過也。是以海內豪傑之士翕然嚮風。或謂天命陛下啟太平之運者有四,民望陛下樹太平之本者有三,臣請條列而言之。陛下昔在藩邸之初,奉辭伐罪,西舉大理,勢若摧枯,南渡長江,神於反掌。此天命陛下揚萬里之威,定四方之亂,將降大任於陛下。即位之後,內難方殷,藩王之階亂者在北,逆賊之連禍者在東。然天戈一指,俱從平蕩,此天命陛下削藩鎮有釁之權,新唐虞無為之化,將以躋斯民於仁壽之域也。臣故曰天命陛下啟太平之本者有三。

其一曰太子國本,建立之計宜早。臣聞三代盛王有天下者皆以傳子,非不欲法堯、舜禪讓之美也,顧其勢有不能爾。何則?時俗有厚薄之殊,民情有變遷之異,苟或傳非其人,禍源一啟,則後世爭之之亂未易息也,以是見聖人公天下之憂深矣。故孟軻曰:「天與賢則與賢,天與子則與子。」夫所謂天與子者,非謂天有諄諄之言告諭人主以傳子之計也,政謂時運推移,無非天理,聖人能與時消息,動合天意,故自天祐之,吉無不利。是以三代亨祚長久,至有踰六七百年者,以其傳子之心公於為天下,不私於己故也。伏見聖代隆興,不崇儲二,故授受之際,天下憂危。曩者建藩屏之國,授諸侯之兵,所以尊王室,衛社稷,實祖宗創業之弘規也。迨乎中統之初,頗異於是。恃其國之大也,謀傾王室者有之;恃其兵之強也,圖危社稷者有之。當是之時,賴陛下斷自聖衷,算無遺策,故總攬權綱,則藩鎮之禍銷矣;深固根本,則朝廷之計定矣。此陛下守文之善經也。何以言之?天下者,太祖之天下也;律令者,太祖之法令也,陛下豈欲變易舊章,作為新制,以快天下耳目之觀聽哉?誠以時移事變,理勢當然,不得不爾,期於宗社之安而已矣。由此觀之,國本之議昭然甚明,不可緩也。語曰:「雖有智慧,不如乘勢;雖有鎡基,不如待時。」今年穀屢登,四海晏然,此其時矣;億兆戴德,侯王向化,此其勢矣,誠萬世一時也。夫天與不受,則違天意;民望不副,則失民心。失民心則可憂,違天意則可懼,此安危之機不可不察也。伏惟陛下上承天意,下順民心,體三代宏遠之規,法春秋嫡長之義,內親九族,外協萬邦,建皇儲於春宮,隆帝基於聖代,俾入監國事,出撫戎政,絕覬覦之心,壹中外之望,則民心不搖,邦本自固矣。陛下蘊謙光之德,縱不欲以天下傳子孫,獨不念宗廟之靈,社稷之重,生民之塗炭乎?願陛下熟計而為之,則天下臣民之幸甚矣。

其二曰中書政本,責成之任宜專。臣伏見陛下勵精為治,頃年以來,建官分職,綱理?務,可謂備矣。曰中書,曰御史,曰樞密,曰制國用,曰左右部。夫承命宣制,奉行文書,銓?流品,編齊戶口,均賦役,平獄訟,此左右部之責也。通漕運,謹出納,充府庫,實倉廩,百姓富饒,國用豐備,此制國用之職也。修軍政,嚴武備,闢疆場,肅號令,謹先事之防,銷未形之患,士馬精強,敵人畏服,此樞密之任也。若夫屏貴近,退姦邪,絕臣下之威福,強公室,杜私門,糾劾非違,肅清朝野,非御史不能也。如斗之承天,斟酌元氣,運行四時,條舉綱維,著明紀律,總百揆,平萬機,求賢審官,獻可替否,內親同姓,外撫四夷,綏之以利,鎮之以靜,涵養人材,變化風俗,立經國之遠圖,建長世之大議,孜孜奉國,知無不為,作新太平之化,非中書不可也。且皇天以億兆之命懸之於陛下之手,陛下父事上天,子愛下民,其道無他,要在慎擇宰相,委任責成而已。欽惟陛下元首之尊也,中書股肱之任也,御史耳目之司也。方今之宜,非中書則無以尊上,非御史則無以肅下。下不肅則內慢,上不尊則外侮。內慢外侮,亂之始也;上尊下肅,治之基也。故《虞書》載明良之歌,賈生設堂陛之論,其旨豈不深且遠哉。凡今之所以未臻於至治者,良由法無定體,人無定分,政出多門,不相統一故也。臣謂諸外路軍民錢穀之官,宜悉委中書通行遷轉,其賞罰黜陟,一聽於中書,其善惡能否,一審於御史,如此則官有定名之實,法有畫一之規矣。又大臣貴和不貴同,和於義則公道昭明,有揖讓之治;同於利則私怨萌生,起忿爭之亂,此必然之效也。誠能中外戮力,將相同心,和若鹽梅,固如金石,各慕相如、寇恂相下之義,夾輔王室,協贊聖猷,陛下臨之以日月之明,懷之以天地之量,操威福之權,執文武之柄,俾法有定體,人有定分,上之使下如身之運臂,臂之任指,下之事上如使足之承身,身之尊首,各勤厥職,各盡?心,夫如是天下何憂不理,國勢何憂不振乎!雖西北諸子未覲天顏,東南一隅未霑聖化,其來庭之議,稱藩之奏,可?日而待,不足為陛下憂也。所可憂者,大臣未和,大政未通,群小流言,熒惑聖聽,干撓庶政,虧損國威,摧壯士之心,鉗直臣之口,至使人情以緘默為賢,以盡節為愚,以告訐為忠,以直言為諱,是皆姦人敵國之幸,非陛下之福也。臣恐此弊不已,習以成風,將見私門萬啟於下,公道孤立於上,雖有夔?為臣,伊周作輔,亦不能善治矣。陛下有垂成太平之功,而復有小人基亂之釁,此臣所以為陛下惜也。今大臣設有姦邪不忠、竊弄威柄者,御史自當言之,乃其職也,百官自當論之,乃其分也,烏在無賴小人不為鄉黨所齒者,驟興攻訐之風於朝廷之上乎!臣知國家承平吉祥之言,必不出於若輩之口也,惟陛下遠之,則天下幸甚。

其三曰人材治本,選舉之方宜審。臣聞君天下者,勞於求賢,逸於得人,其來尚矣。蓋天地間有中和至順之氣,生而為聰明特達之人,以待時君之用。是以聖王遭時定制,不借材於異代,皆取士於當時。臣愚以為今之天下,猶古之天下也,今之君臣,猶古之君臣也,今之人材,猶古之人材也,賢俊經綸之士豈皆生於曩代而獨不生於當今哉?顧惟陛下求之與否爾。伏見取人之法,今之議者互有異同,或以選舉為盡美,而賤科第,或以科第為至公,而輕選舉,是皆一己之偏見,非古今之通論也。夫二帝、三王之下,隋唐以上,數千百年之間,明君睿主,所得社稷之臣,王霸之輔,蓋亦多矣。其豐功盛烈,章章然著於天下後世之耳目者,?其從來,亦可考也。或起於耕耘,或求之於版築,或獵之於屠釣,或遇之獻言而入侍,或由薦進而登朝。至於賢良方正、直言、孝廉、貢舉之著,遭際萬殊,不可勝紀,豈一出於科第乎?自隋、唐以降迄於宋、金,數百年間,代不乏人,名臣偉器,例皆以科第進,豈皆一出於選舉乎?及乎遇合於君,聚精會神於朝廷之上,皆能尊主庇民,論道佐時,寧復有彼優此劣之間哉?夫士之處世,亦猶魚之處水,今魴之在河,鯉之在洛,人皆知之,其致之之術,固有筌罾罟釣之不同,期於得魴得鯉則一也。臣愚謂方今取士宜設三科,以盡天下之材,以公天下之用。亡金之士以第進士,并歷顯官耆年宿德老成之人,分布臺省,諮詢典故,一也;內則將相、公卿、大夫各舉所知,外則府尹、州牧歲貢有差,進賢良則受賞,進不肖則受罰,二也;頒降詔書,布告天下,限以其年,開設科舉,三也。三科外,繼以門廕、勞效參之,可謂才德兼收,勳賢並進,如此則人人自勵,安敢苟且?庶幾野無遺材,多士盈朝,將相得人於上,守令稱職於下,時雍丕變,政化日新,陛下端拱無為而天下治矣。夫天下猶重器也,器之安危,置之在人,陛下誠欲措天下於泰山之安,基宗社於磐石之固,可不以求材為急務乎?詩曰:「濟濟多士,文王以寧。」其斯之謂歟!抑臣又聞,凡人臣進深計之言於上,自古為難。昔漢賈誼當文帝治平之世,建言「諸侯強大將不利於社稷,譬猶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,火未及然,因謂之安,甚非安上全下之計,莫若?建諸侯而少其力」,可謂切中時病矣。然當時舉皆以誼言為過,故帝雖嘉之,而不能用。逮景帝之世,七國連兵,幾危漢室,誼之言始驗於此矣。董仲舒當武帝窮兵黷武之初,重斂苛刑之際,一踵亡秦之餘敝,唯崇尚虛文,而欲求至治,仲舒以為更化而不更化,雖有大賢,不能善治,譬之琴瑟不調,甚者當更張而不更張,雖有良工不能善鼓耳。又言臨淵羨魚,不如退而結網,臨政願治,不如退而更化,可謂深識治體矣。然當時舉朝皆以其言為迂,故帝雖納之而不果行。逮季年之後,海內虛耗,戶口減半,帝於是發仁聖之言,下哀痛之詔,仲舒之言實驗於此矣。向若文帝用賈誼之言,武帝行仲舒之策,其禍亂之極必不至此,漢之為漢又豈止如是而已哉。暨乎有唐馭宇,太宗皇帝清明在躬,以納諫為心,而魏徵之倫,?其君不及堯、舜,是以知無不言,言無不聽,聽無不行,故能身致太平,比功較德,優邁前主矣。臣誠才識駑鈍,不足以比擬前賢,如霄壤涇渭,固自有間,然於遭逢聖明,誠誠懇懇,志在納忠,其義一也。臣請以人身之計言之:且冬之祁寒,夏之甚暑,此天時變於上者也,在修人事以應之,故祁寒則衣之以裘,甚暑則服之以葛,非人情惡常而好變也,蓋亦理勢當然,不得不爾,期於康寧其身而已矣。或者安於循習,昧於變通,冬之裘且加於流火鑠金之夏,夏之葛苟施乎堅冰坼地之冬,將見嚴酷癘人,危在朝夕矣,又烏能答天地之正算,養喬松之上壽哉!國計安危,理亦如此。臣愚切謂,三本之策若施之於太祖用武之世,有所未遑;行之於陛下文明之時,誠得其宜矣。此是天下之公論,非臣一人之私意也。願陛下不以人廢言,力而行之,則可以塞禍亂之源,可以興太平之化,可以保子孫於萬世,可以福蒼生於無窮矣。臣猥寄外藩,不明大體,加以性識愚戇,干冒宸嚴,不勝戰慄隕越之至。(《元文類》卷十四)

高鳴

議立三省不便

 【[至元]】 七年,議立三省。鳴上封事曰:「臣聞三省設自近古,其法由中書出政,移門下,議不合,則有駁正,或封還詔書;議合,則還移中書;中書移尚書,尚書乃下六部、郡國。方今天下大於古,而事益繁,取?一省,猶曰有壅,?三省乎!且多置官者,求免失政也,但使賢俊萃於一堂,連署參決,自免失政,豈必別官異坐,而後無失政乎!故曰:政貴得人,不貴多官。不如一省便。」世祖深然之,議遂罷。(《元史》卷一百六十《高鳴傳》)

死囚必待論報

川、陝盜起,省臣患之,請專戮其尤者以止盜,朝議將從之。鳴諫曰:「制令天下上死囚,必待論報,所以重用刑、惜民生也。今從其請,是開天下擅殺之路,害仁政甚大。」世祖曰「善」,令速止之。(同上)

王恂

論太子所當務

公上牋言:「太子天下本,付託之重,當延名德與之居處;加之領中書、樞密之政,聖上詔條所當?覽,庶務之本亦當屢省。官吏以罪免者,毋使僥倖更進。軍官害人尤甚,改用之際,尤不可非其人。民至愚而神,變亂之餘,吾不之疑,則反側化為忠厚,國勢增重矣。」 【真金於中統三年封燕王,以王恂為太子贊善,此章當上於其後。】 (《元名臣事略》卷九《太史王文肅公》引墓誌)

郭守敬

議水利

中統三年,張忠宣公薦公習知水利,且巧思絕人,蒙賜見上都便殿。公面陳水利六事:「其一,中都舊漕河,東至通州,權以玉泉水引入行舟,歲可省僦車錢六萬緡。通州以南,於藺榆河口徑直開引,由蒙村跳梁務至 【(□州)】  【[楊村]】  【據《元史》卷一百六十四《郭守敬傳》改。】 還河,以避浮?盤淺風浪遠轉之患。其二,順德達活泉開入城中,分為三渠,引出城東,灌溉其地。其三,順德灃河東至古任城,失其故道,沒民田一千三百餘頃。此水開修成河,其田即可耕種。其河自小王村經滹沱,合入御河,通行舟?。其四,磁州東北滏、漳二水合流處開引,由滏陽、邯鄲、洺州、永年下經?澤,合入灃河,其間可溉田三千餘頃。其五,懷、孟沁河雖已澆溉,尚有漏堰餘水,東與丹河餘水相合,開引東流,至武陟縣北,合入御河,其間亦可溉田二千餘頃。 【[其六,黃河自孟州西開引,少分一渠,經由新、舊孟州中間,順河古岸下,至溫縣南復入大河,其間亦可溉田二千餘頃。]】  【據《元史》卷一百六十四《郭守敬傳》補。】 每奏一事,上輒曰:「當務者此人,真不為素餐矣。」即授提舉諸路河渠。(齊履謙撰《知太史院事郭公行狀》,《元文類》卷五十)

言京畿水利

 【[至元]】 二年,授都水少監。公言:「嚮自中興還,特命舟順河而下,四晝夜至東勝,可通漕運;及見查泊、烏梁海古渠甚多,可為修理。」又言:「金時,自燕京之西麻峪村,分引盧溝一支東流,穿西山而出,是謂金口。其水自金口以東,燕京以北,溉田若干頃,其利不可勝計。兵興以來,典守者懼有所失,因以大石塞之。今若按視故?,使水得通流,上可以致西山之利,下可以廣京畿之漕。」上納其議。公又言:「當於金口西預開減水口,西南還大河,令其深廣,以防漲水突入之患。」(同上)

議開大都運糧河 【《元史》卷六十四《河渠志一》:「世祖至元二十八年,都水監郭守敬奉詔興舉水利,因建言:『疏鑿通州至大都河,改引渾水溉田,於舊河蹤跡導清水,上自昌平縣白浮村引神山泉,西折南轉,過雙塔、榆河、一畝、玉泉諸水,至西水門入都城,南匯為積水潭,東南出文明門,東至通州高麗莊入白河。總長一百六十四里一百四步。塞清水口一十二處,共長三百一十步。壩一十處,共二十座,節水以通漕運,誠為便益。』從之。首事於至元二十九年之春,告成於三十年之秋,賜名曰『通惠』。」此與《行狀》所載互有詳略異同。】

 【[至元]】 二十八年,有言漕事便利者。……公因至上都,別陳水利十有一事。其一,大都運糧河,不用一畝泉舊源,別引北山白浮泉水,西折而南,經瓮山泊,自西水門入城,環匯於積水潭,復東折而南,出南水門,合入舊運糧河。每十里一置閘,比至通州,凡為閘七,距閘里許,上重置斗門,互為提閼,以過舟止水。上覽奏喜曰:「當速行之。」於是復置都水監,俾公領之,首事於二十九年之春,告成於三十年之秋,賜名曰「通惠」。(同上)

論曆之本在於測驗

是歲 【至元十三年。】 ,立局改治新曆,……遂以公與贊善王公 【王恂。】 率南北日官分掌測驗推步於下,而忠宣、樞密二張公 【張文謙、張易。】 為之主領裁奏於上,復共薦前中書左丞許公 【許衡。】 能推明曆理,俾參預之。公首言:「曆之本在於測驗,而測驗之器莫先儀表。今司天渾儀,宋皇祐中汴京所造,不與此處天度相符,比量南北二極約差四度,表石年深,亦復欹側。」公乃盡考其失而移置之。…… 【[至元]】 十六年,改局為太史院,以贊善公為太史令,公為同知太史院事,給印章,立官府。是年,奏進儀表式樣,公乃對御指陳理致,……因奏:「唐一行開元間令南宮說天下測景,書中見者凡十三處。今疆宇比唐尤大,若不遠方測驗,日月交食分數時刻不同,晝夜長短不同,日月星辰去天高下不同。即目測驗人少,可先南北立表,取直測景。」上可其奏。(同上)

楊恭懿

議取士

侍講徒單公履請設取士之科,詔先少師文獻公 【姚樞。】 、司徒竇文正公 【竇默。】 與公雜議。公上奏 【據碑,在至元十二年春夏間。】 曰:「三代以德行、六藝賓興賢能,漢舉孝廉兼策經術,魏晉尚文辭而經術猶未之遺。隋煬始專賦詩,唐因之,使自投牒,貢舉之法遂熄。雖有明經,止於記誦。宋神宗始試經義,亦令典矣。哲宗復賦詩,遼金循習。將救斯弊,惟如明詔嘗曰:『士不治經學孔孟之道,日為賦詩空文。』斯言足立萬世治安之本。今欲取士,宜?有司,舉有行檢、通經史之士,使無投牒自薦,試以五經、四書大小義,史論,時務策。夫既從事實學,則士風還淳,民俗趨厚,國家得識治之才矣。」奏入,上善之。(姚燧撰《領太史院事楊公神道碑》,《元文類》卷六十)

上改曆疏

 【[至元]】 十七年,《授時曆》成,奏曰:「黃帝迎日推策,顓頊載時象天,堯之欽若,舜在璣衡,周太史正歲年以序事,皆日官世守其業,隨時占考,以與天合。暴秦焚書,廢古偽作,置閏歲終。兩漢因之,建曆之本必先立元,元立然後定日法,法定然後度周天以定分至。賈逵譏其守一元不與天消息,杜預謂當順天以求合,非為合以驗天,皆確論也。臣今治曆,廢曆元日法,析舊儀六合三辰四遊而異之,省天經黃道,惟用四遊;移天常赤道遊於南軸之下,以取候視之無窒;倍八尺之表而五之,以影符進退其晷,使不失於芒忽;日日測考,積月為歲,積歲為世,必於曆法益精益密,非但正數十年一改之弊,且可上追黃虞三代之舊矣。」(同上)

 【[至元十六年]】 九月入見,詔於太史院改曆,十七年二月,副樞領太史易、教領太史衡及公等上改曆奏曰:「臣等遍考自漢以來曆書四十餘家,精思推算,晝夜測驗。舊儀難用,而新者未備,故日行盈縮,月行遲疾,五行周天,其詳皆未精察,四方亦未測驗參考。臣等共議,權以新儀木表與舊儀所測相較,得今歲冬至晷景及日躔所在,與列舍分度之差,大都北極之高下,晝夜刻長短,參以古制,創立新法,推算成《辛巳曆》。雖或未精,然比之前改曆者附會曆元,更立日法,全踵故習,顧亦無愧。然必每歲測驗修改,積二三十年,庶盡其法。可使如三代日官,世守其職,測驗恒久,無改歲之事矣。」

又《合朔議》曰:「日行曆四時一周,謂之一歲;月踰一周,復與日合,謂之一月;言一月之始,日月相合,故謂合朔。自秦廢曆紀,漢太初止用平朔法,大小相間,或有二大者,故日食多在晦日或二日,測驗時刻亦鮮中。宋何承天測驗四十餘年,進《元嘉曆》,始以月行遲速定小餘以正朔望,使食必在朔,名定朔法,有三大二小,時以異舊法,罷之。梁虞?造《大同曆》,隋劉焯造《皇極曆》,皆用定朔,為時所阻。唐傅仁均造《戊寅曆》,定朔始得行。貞觀十九年,四月頻大,人皆異之,竟改從平朔。李淳風造《麟德曆》,雖不用平朔,遇四大,則避人言以平朔間之,又希合當世,為進朔法,使無元日之食。至一行造《大衍曆》,謂「天事誠密,四大 【(二)】  【[三]】 小何傷」 【據《元史》卷五十三《曆志》改。】 ,誠為確論,然亦循常不改。臣等更造新曆,一依前賢定論,推算皆改從實。今十九年曆,自八月後,四月併大,實日月合朔之數也。」(《元名臣事略》卷十三《太史楊文康公》引墓誌)

馬亨

上便宜六事

亨復上便宜六事:一曰東宮保傅當用正人,以固國本;二曰中書大政擇任儒臣,以立朝綱;三曰任相惟賢,官不必備,今宰相至十七員,宜加裁汰;四曰左右郎署毗贊大政,今用豪貴子弟,豈能贊襄?五曰六曹之職分理萬機,今止設左右二部,事何由辦?六曰建元以來,便民條畫已多,有司往往視為文具,宜令憲司糾舉,務在必行。疏聞,帝即召見,有旨:「卿比安在,胡不早言?」亨對曰:「新自陝西來覲。」 【據本傳,馬亨於中統四年遷陝西廉訪都轉運使。又據《元史》卷六《世祖本紀》,至元二年二月,以馬亨為戶部尚書。此章當是至元元年所上。】 帝諭曰:「卿久著忠勤,自今不令卿遠出矣。」(《元史》卷一百六十三《馬亨傳》)

言交鈔、備荒事

至元三年,進嘉議大夫、左三部尚書,尋改戶部尚書,金穀出納,有條不紊。時有賈胡恃制國用使阿合馬,欲貿交鈔本,私平準之利,以增歲課為辭。帝以問亨,對曰:「交鈔可以權萬貨者,法使然也。法者,主上之柄,今使一賈擅之,廢法從私,將何以令天下?」事遂寢。亨又建言立常平、義倉,謂備荒之具,宜亟舉行。而時以財用不足,止設義倉。(同上)

魏初

論人主宜握威權防奸偽

 【[至元]】 六年正月六日,臣初等面奉聖旨:「魏徵般人尋者,如魏徵般人無,只似魏學士般人尋者。」臣愚竊謂,天下未嘗乏才,顧人君用之者如何耳。如魏徵者,陛下必欲得之,亦非難事。且徵之所以為徵,以太宗之能聽受也。若太宗不聽,徵雖有經國之才,抗直不屈,將何所施?今陛下將與堯、舜比隆,太宗之事臣知其優為之也。誠能霽至尊至大之威,收至聰至明之辨,曲屈情意,勉強以制禮義,使臣下盡言不諱,魏徵將自至,尚何於尋哉!

一、生殺與奪之權,人主所司,不可使少移於臣下,一有所移於臣下,欺弄禍患可立至。此非臣之私言也。《書》曰:「惟辟作福,惟辟作威。」《春秋》稱「君能制命為義」,《史記》謂「能擅國之為王」,此自古之明戒也。雖然,宰相所以代君治事者也,苟不委任責成,則何以辦治?此亦非臣之私言也。孔子嘗曰:「先有司,赦小過。」蓋不先有司則事無所統,不赦小過則下無全才。臣願生殺與奪之權持之當在陛下,而先有司赦小過之義亦不可不致論也。

一、人情姦偽,不可不防。古之治天下者,大為防禁,民猶踰之。在朝廷而失其防,則有民不知君,如魯三桓之專;在邊境而失其防,則有尾大不掉,如唐藩鎮之亂;在諸侯而失其防,則有號令不行,如秦、楚、吳、越之僭;在百姓而失其防,則有掉臂大呼,睚?殺人,如陳勝、郭解之徒。是固不可不防也。然防之得其道則可以制亂,防之失其道則適足生亂。若夫用正人,用之則當其材而不過,此朝廷之防也。兵不可不精鍊,既精鍊矣,必分其勢,使權不久在一人,此邊境之防也。地不可廣,民不可?,且遷轉之格今已行之,此諸侯之防也。民固不可使窮困,亦不可太豪富,窮困則易以為盜,豪富則易以驕亂,此百姓之防也。陛下必欲防姦偽,宜以此防之。若以擁蔽之故,而使之互相告訐,臣恐姦人因此厚誣大臣,以生釁端。方今已見其漸,小則恐迫財賄,大則扼其吭而奪之位,至有同列不相能,聚群不逞之徒而啗之以利,使相為訐發,當路者莫敢誰何,以成風俗,甚不可長。聖上明見萬里,無不昭察。臣愚欽奉聖旨,故不敢不盡愚,伏取聖鑒。(魏初:《奏議》,《青崖集》卷四)

論早定法制

 【[至元]】 八年三月二十三日,監察御史言:法者,所以維持天下之具也,憲臺則守法之司也。方今無一定之法,百司無所循守,雖省府已嘗奏論,未即施行。合無從御史臺再行舉奏,早定一代之法,使有司有所守,百姓有所畏避,天下幸甚。(同上)

論取人才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四月初二日。竊惟欲致天下之治,必求所以治天下之具。所謂治天下之具者無他,人才是也。取人之法具在方冊,三代有鄉舉里選之制,漢有孝廉賢良之科,隋、唐以來,加以詞賦、明經,遼、金因之,亦能得人。國家有天下六七十年之間,取人之法未遑暇及。今天子神聖,百職具舉,苟取之不以法,則奔趨請託,憑籍黨與,無所不逞其私。才有一闕,則上司所付,門下親舊之所囑,駢肩累足,莫知適從,卒之人才無所得,而賄利訐制者取之,至於?污負罪而投謁有所,則已登津要而肆猾狡矣,欲其政平訟理,恐未能也。合無取近代之制,若文武舉,若試吏員,若任子等法,至於方技醫卜之術,皆以試補,則人得其才,僥倖之門塞,治安之功可期矣。(同上)

中書大政當先啟燕王而後入奏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四月二十四日。竊見聖主即位以來,經理天下,中書省以總朝綱,尚書省以?庶務,樞密院以典兵,御史臺以糾彈非違,其統而一之,能分陛下之憂者,聖慮固已定矣。竊見燕王嘗欽奉聖旨守中書令兼樞密使,名雖如是,實則未聞。當今之計,宜妙選天下賢而有德業者輔翼燕王,欽依已降聖旨領中書省,凡軍馬、刑殺、大除拜、大錢穀及應合聞奏之事,須先啟白燕王處?,然後入奏。如是則政柄歸一,聖慮少安,而天下國家之大本定矣。(同上)

請肅君臣之禮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四月二十四日。竊惟君猶天也,臣猶地也,天尊地卑,禮不可不肅。方今內有太常,有國史,有修起居注,以議典禮,紀言動;外則交趾稱臣,高麗入貢,日本、江左瞻望德化。自祖宗開國以來,其創法立制,至陛下為最備,故外域遠方,企仰朝廷,以為中朝禮義之國。昨聞御前食肉,負者裸形舞唱,恐非所以正朝廷、待臣下、尊天子之禮也。自今御前不可作此戲舉,務存大體,天下幸甚。(同上)

諸投項人戶宜併入州縣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五月七日。照得近例,州縣不滿千戶者合併,又軍戶奧魯 【四庫本作「鄂囉」今改正。以下凡四庫本妄改之非漢語名、詞,原文明顯可知者,悉徑予改正,不另出註。】 、轉運司俱各併入總管府,所以省冗員、禁侵擾也。竊見目今除諸王位下戶計外,係大官數目內送納差發米糧種田等戶,如耶律丞相、南合中書、楊中書、賈答剌罕等投項甚多,其各官頭目俱有長次及首領官、令史、催差人等。各人既無俸祿以養廉,則侵擾之弊不能不無。以此參詳,既是依例納絲銀人戶,合無照依合併州縣奧魯、轉運司體例,并入見住州縣,與民一滾通行科差。若有合回付絲銀去處,令於官庫內驗數支取,不必更為設官。如此似為官民俱得便益。據元管頭目,於內若有曾受宣?勾當年深人員,擬合量材任用。(同上)

議襄陽軍事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五月八日。襄陽蕞爾一城,國家以河南一道,加以內地供給,自始功迄今幾三年矣,未有成效。今水潦方漲,彼必大舉來援。我軍雖已成圍,亦宜據守險要,厲兵秣馬,以需一戰,此正諸將用奇應變之秋也。朝廷宜遣使以此戒諭將士,且點視兵甲、卒伍、糧餉之有不利不備者,督責合屬官吏,使必致精利完備,以圖事功。若不早為備禦,使必內外相應,突圍以走,縱得空城,夫復何益?不惟不償所損,亦有以虧損朝廷師武臣力之望。伏乞詳酌施行。(同上)

論鹽貨樁配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五月十六日。比聞朝廷以山東蝗旱,多闕食,已差官給糧賑濟,及倚閣懸欠稅糧,其民固已幸矣。外據鹽貨見行樁配,其法施之豐穰之歲猶有所不堪,?其蝗旱之餘,闕食之際,豈可不為之更張哉!今體知得其鹽貨在先令瀕海去處樁配,今滕、嶧、淄州等處,去海七八百里,俱各樁配,每戶月樁配三斤,以毫釐品答近上戶計,每年不下樁配鹽三百斤,每斤價鈔四分,絲絹麻布並不收受。大絹一疋長二丈八尺,重一十三兩,於街市倒鈔七錢,布一疋長十八尺,倒鈔五錢,然後赴鹽局送納。又立主首,?信牌,立限約,催督民戶赴州縣官局關買,遠者離城三百餘里,正於農忙時分,往復不下十日,每年四季如此。及到城無錢,多於鋪戶之家借貸,以應官司督迫之急。及關買出局,?於城內每斤折二三兩依市價轉買,每斤價鈔三分,賣訖鈔?還元借鋪戶。參詳今既給糧賑濟,又倚閣懸欠稅糧,則朝廷優恤元元之意可謂深切著明矣。如上件鹽貨事理更為從長講究施行,是亦賑濟之一大端也。古所謂惠而不費,因民之所利而利之,蓋近是也。(同上)

論上都和中米糧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五月二十七日。今體知得外路客旅於上都和糴所中納米糧,皆揭利錢於隨處糴到白米,至元七年十二月內,般載到和糴所永盈、萬盈兩倉下卸中納。其兩倉見百姓搬載米糧數多,推稱元糴糧數已足,不肯收受。百姓在客日久,牛隻損死,盤費俱盡,將所載米糧不得已折本賤糶。本都官豪富要之家釐勒減價收糴,?赴倉中納,倉官通同看循便行收受。其客旅如太原王烏德美、西京杜阿薩爾、馮琪、李春等納到米糧,皆刁蹬不受,見於兩倉露地堆積,約一萬石,以致損耗,委是生受。參詳上都每年合用米糧不下五十萬石,故增其價直,令百姓和中,所以備國用、便貧民也。今客旅所中米糧,兩倉刁蹬如此,見有露積至今者。脫因雨水變壞,則百姓揭借鈔本無以倍償,?敢言利乎?夫細民圖斗升之利,不遠千里來應和中,若如此刁蹬,恐四方不信,後無以應糴者,則國用之須將何所仰?目今雖收中米數已足,若將在倉露囤客米驗數更為收受,不惟救客旅倒懸之急,亦所以備用,示不失信於民也。並據倉官見客米多,稱推數足,閉倉不受,致令官豪富要勒價賤糴,?中納入倉,隨即收受,其情弊欺公害民,莫此之甚,合行嚴加禁治。今後有無驗實到倉米數,不問貧富,依月日挨次收受,將當日實收米數及合給支鈔人名姓,只作一串,赴支鈔庫照驗關支。如此不惟不能作弊害民,其勾當官吏亦不至破家獲罪。(同上)

論支糧折鈔之弊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五月二十九日。近為察到上都萬盈倉飛鈔事,就問得監視官運司知事趙瑄,曾於拔都軍人烏爾古處買到支帖三百石,每石用鈔一兩二錢,?於官庫內每石關支鈔二兩五錢,已行具呈御史臺照詳施行。今參詳得:國家蓄糧本以養軍,而糧及於軍者不足,此一弊也;給鈔以中糧,本以便民,而糧不得盡中,其弊二也;養不及軍,便不及民,官庫之鈔隨於富強作弊之手,其弊三也。三弊之生,生於買籌而已。今後軍人及應合支糧者,有無聽從所願,就令發帖官司審問,軍人及應合支糧者若欲用鈔,先取本人文字,開寫正支米糧、折支鈔數各各數目。其米價若在和糴未足其間,依官定價錢;如於收糴已足之後,隨倉米市價從實折算。其發帖官司憑准合人文字,據正支米糧下倉放支,其折鈔數下庫支訖,仍於本倉門首分朗出榜,省諭軍人及應合支糧人通知。仍禁約不得私下買籌、賣籌,或將支帖抵還欠少錢債,違者並行治罪。如此則軍得實用,官無虧損,是亦革弊之一端也。(同上)

皇后宜行冊禮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六月五日。竊惟皇后之尊與天子同體,上以供奉天地,下以承祀宗社,故歷代天子即位,冊文玉璽隨即行之,所以崇三綱之始,正風化之原也。今皇后母儀天下已十餘年,冊璽之禮未?施行。伏乞御史臺奏聞,下太常、翰林講求典故以行冊禮,天下幸甚。(同上)

修起居注隨付史院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六月十七日。照得唐制宰相修時政記,月送史館;又起居郎,天子御正殿,則對立於殿下,有命則臨陛俯聽,退而書之,以為起居注,凡冊命、啟奏、封拜、罷免悉載之史院。嘗欽奉聖旨修纂祖宗事跡。恭惟主上即位以來,立宗廟,議禮樂,定官制,百度修舉。今兩省、臺、院及修起居注,凡有軍國大政,並冊命、啟奏、封拜、罷免等事,合從中統建元及今見行事理,逐月送付史院,以修實錄,則主上之豐功盛烈有以光耀萬世,亦臣下所當為者。(同上)

請以趙璧行省北京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七月十三日。風聞中書省奏頭輦哥國王與廉平章 【廉希憲。】 北京行省事。竊惟趙右丞 【趙璧。】 往年嘗與國王行省東京等路,能審量時勢緩急,且勤恪不怠,遂成安集之功。今若繼往,則彼中民情物態備嘗之矣,不惟與國王相得,庶幾事易辦而民易安。廉平章明敏有為,若請還省,則內外俱便。初人微名輕,職當言責,見有便於國家者,不敢嘿嘿。(同上)

請以翰林管儒戶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八月十一日。竊惟國家開創以來,其增崇文物,講求典禮,莫盛於今日。然大端大節猶有所未周者,蓋啟白開導之有未至耳。方今孔祀絕封,廟戶當差,其餘儒戶已有散至田帖者,數年之後,切恐聖道湮廢。推原其自,無大人君子以主張維持為己任故也。照得見在儒戶,各散漫州縣,無所統紀,非若釋道二家而有以總之也。故其利害安危,無一人曾加省者。竊見翰林承旨學士和禮霍孫朝夕侍從,且賦性雅重,若使之管領諸路儒戶,必能教護有方,是亦維持聖道之一節也。又照得太常寺舊例,奉行典禮之司初無戶口統屬,今太常卿合丹 【《元史》卷十四《世祖本紀》至元十年二月條有太常卿合丹。】 所管禮樂戶近五佰戶。翰林在今日為衣冠之表率,使之管領諸路儒戶,亦為有例。竊謂天下之事有似緩而實急,似迂而實切者,蓋此類也。(同上)

請追贈陣亡將士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十月十一日。竊惟古之將士所以敢死,勇於立功者,蓋上之人有以激勸之使然也。不爾,將偷卒惰,望其有奇功於天下不能也。聞故河南路統軍鄭江,於今年四月內襄陽城下以戰而死,迄今幾半載,朝廷無追獎之命。今來參詳國家方混一區宇,苟死於王事者不加追獎,則偷安苟容之徒以為得計。照得近例以他功追封者往往有之。彼被堅執銳,不顧死難,為國家報效者,若不量加追贈,切恐於激勸克敵制勝之術有所未盡。(同上)

提舉交鈔官令戶部兼領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十月二十三日。照得在先提舉諸路交鈔如王渙等,以戶部郎中兼之。制府總領天下錢穀,與戶部不相統屬,故別立提舉官。尚書省令總領六部,如運司、鐵冶已皆併省,外據提舉司官亦合令戶部兼領,所以一錢穀之司,省周歲之費也。據見勾當官吏如無粘帶,乞依例升轉,似為相應。(同上)

請以廉平章總西省

 【[至元八年]】 十二月十五日。竊見西南國家重地,其所以撫養軍民,鎮服寇敵,必得朝廷名德大臣才幹有為者然後為可。今賽平章 【賽典赤贍思丁。】 已經停職打算,其綱紀省事者宜為遴選其人。伏見廉平章明敏有志度,在閒日久,若應是選,實為朝廷軍民之便。(同上)

諫中都簽軍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二月二日。竊惟京都天下之根本,要在殷盛以鎮服乎八荒。古者隆上都而觀萬國,蓋此意也。比年車駕臨幸,修築城闕,調運糧草,一切應辦和買,俱以中都百姓倚辦,比之別路實為繁劇。側聞將與外路一體簽軍,不惟內外輕重不倫,且示天下以不廣也。輦轂之下何至如此驚擾!(同上)

諫大都免簽軍數俵散外路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二月十九日。竊見大都路近蒙聖恩赦免今次合簽軍數,大小臣民無不忻忭。比聞市人傳布,將所免大都軍數俵散外路,補充元額。切詳內外臣民皆朝廷赤子,天子聖明,以大都應辦和買比之諸路繁劇,故有此非常之恩,若復俵散外路,實為重併。必欲不失元額,自合以錢招募,必得勇力之士,足為國家驅用。如更不然,合無將河南乾討虜等軍簽入正軍,不惟足以補充軍額,亦所以正聲罪致討之名,比之乾討虜蓋有間矣。(同上)

請修鄒邑孟廟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二月二十四日。照得欽奉登寶位詔書內一款節該:五嶽四瀆,名山大川,歷代聖帝、明王、忠臣、烈士載在祀典者,所在官司歲時致祭。欽此。竊惟孟子亞聖,其鄒邑廟貌,歷代崇奉,未嘗缺廢。今國家增崇文物,高越前古,比聞鄒廟摧圮,祀禮湮絕,今來參詳擬合官為修補,庶幾仰副聖朝崇尚文德之意。(同上)

論大都捕盜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四月二十五日。體察得大都自今年正月至今,被強盜劫掠數起,未曾捕獲。參詳都城輦轂之下,四方輻輳,人物繁夥。今強盜如此,若不遴選捕盜官吏及督責府尹等官,切恐積弊既久,人無所畏,則無所不至矣。若夫省浮費,薄賦斂,去雜冗之擾,使民重本抑末,倉廩足而知禮節,此又止盜之本也。(同上)

議塞金口以解大都水患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五月二十五日至二十六日,大都大雨流潦瀰漫,居民室屋傾圮,溺壓人口,流沒財物、糧粟甚?。通元門外金口黃浪如屋,新建橋廡及各門舊橋五六座一時摧敗,如拉朽漂枯,長楣巨棟不知所之。里閭耆艾莫不驚異,以謂自居燕以來未省有此水也。伏惟兩都宗廟、宮室、省、臺、府庫,一切軍國所須具在於此,今雨纔兩日,已漂沒如此,脫有自三日以往之霖,切恐為害未必止此。參詳兩都承金口下流,勢若建瓴。其水潰惡,平時猶不能遏止,西北已衝渲至城?。若積雨會合,漂沒偶大於此,則所謂省木石漕運之費,收藉渠灌溉之功,恐未易補償也。又照得金世宗大定十一年,尚書省奏請開瀘溝以通京師之漕,從之。至二十七年,尚書省奏:「孟家山金口閘下視都城高一百四十餘尺,從來止以射糧軍守之,其人不足倚用,若遇暴漲時,或有作過人等,所係利害非細,宜行閉塞。其所灌稻田俱為陸地,種植禾麥,亦非曠土。不然即乞更立重閘,仍於岸上置埽官廨署,並埽兵所居,庶幾用心巡護,不致疏虞。」世宗是其言,委官相視,於是竟塞之。大抵興建事功,必較量利害輕重而取舍之,利重於害,猶當舉行,若害重於利,安得膠柱鼓瑟而不為之更張哉!恐其奸惡竊發,前代固已慮及。且以今日傾圮室屋,溺壓人口,流沒財物、糧粟等事勢觀之,莫若塞金口為便。(同上)

按察官監察御史在任一年舉一人自代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七月十七日。照得唐制常參官及刺史上訖三日後,舉一人自代,?巡行糾劾之任,與常敘例轉不同者乎!夫郡縣之職,以撫字為功,故必以日月滿考,然後轉敘。惟按察官與監察御史則不宜然,蓋人情久則熟,熟則慢,慢則事不立矣。目今按察官已有過滿去處,未有轉代,監察御史必待例滿代官至,然後離職,皆非計之得者也。合無令按察官及監察御史在任一歲後,不問內外,各舉資望相應者一人以自代,不惟可以作新風節,起厲頑弊,亦可以廣收才能,以憑倚用。(同上)

論部令史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七月十三日。竊見天下之事具在於省,省之事責之六部;六部之事,其呈覆出納,在於各科分令史。由是言之,部令史名雖卑,其掌行為最要,其所係為最重,得其人則庶事流通,無所壅塞,不得其人則叢脞隳墮,詐偽百出。若近者,插補撿目冒用中書戶部印信,及扯毀關檢等事,推是心以往,將何所不至?望其政平訟理,恐未能也。目今各部正補吏員如無過犯,能以廉勤自律,有幹局者,不必追其既往。若科分果有繁劇,令史闕少,亦合約量收補。如更不知警懼,敢為欺誑者,當隨事黜罰,則能否有別矣。方其資考未滿則掌握機柄,既滿則臨治州縣,苟非其人,將何以堪之!擬合定立格法,如歲貢之例,守一不變,不輕以他道入補,則人無覬覦,知所勸戒,奔競之門塞矣。六部諸路表率,若不先為振肅,四方將何所則效?方今之急,是亦其一節也。(同上)

軍戶差發不宜科撥餘戶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七月十五日。竊見上年包銀、絲料、稅糧等差發,隨路俱各驗貧富品答均科。今體察得隨路新簽軍戶,多係各處近上戶計,止依額除訖包俸鈔五兩外,其餘趓兌下數目,?於近下戶計驗正額科撥,及一切橫雜科著,名為和買,有司不即給價等事。為此略問得安平縣尹孔奎稱:本縣新簽軍七十七戶,內止當絲投下一戶外,當包銀戶七十六戶俱係近上戶計,元當包銀二十四錠七兩四錢七分,每戶依額除訖五兩,該七錠三十兩外,趓下包銀一十六錠二十七兩四錢七分;又老幼戶添到包銀六錠三十三兩二錢五分;又?省人夫盤纏等鈔一十錠八兩;替真定府?使司散下碧香?三千七百斤,即時勒要鈔一十四錠四十兩。已上四項計八十八錠八兩七錢三分。又和買造甲皮船馬疋一切等物,自八年三月為始,至今一十五起,除納本色外,折納訖鈔六十五錠三十二兩七錢四分四厘,已關鈔二十一錠一十七兩七錢三分,未關鈔四十四錠一十五兩一分四厘。今來參詳,安平一下縣耳,自八年三月至九年五月,十五箇月內,除元著包鈔,其趓下新軍差發并其餘科著,計銀四十八錠八兩七錢二分,又和買除本色外,折納訖鈔六十五錠三十三兩七錢四分四厘。以一縣而計之一路,以一路而計之天下,其趓兌科省及和買不即給價,豈止此數而已也。

今計國家宮室廩祿之費,宗藩歲賜之常,加以南圖江漢,西鎮川蜀,東撫高麗而來日本,歲不下累萬計。求其所出,不自天來,出於百姓而已。若百姓富實,何求不獲,何事不成。苟一旦耗損,則流亡寇盜靡所不至。然則為國家成長治之業,建久安之勢,莫若培植此百姓而已。如不於此加意,恐漸涉消乏。今略以包銀、俸鈔比附,亦可見其大?云耳。元每一十戶額當鈔五十兩,內包鈔四十兩,俸鈔一十兩,驗貧富品答均科。除壬寅至今累次簽軍該簽訖三戶,其軍多係近上戶計,權以十兩為率,三戶該納包俸三十兩,今官司依額止除豁一十五兩。外有近下戶七戶,元?二十兩,每戶該二兩八錢半,今官司依額科降該三十五兩,比與上戶通滾品答均科時該添訖一十五兩,每戶該添二兩一錢半。又代納弓手并事故等戶差發,其絲料、稅糧、課程、和買諸物、修城人夫,亦與前項一體事理。合無將軍戶依額除豁五兩外,其餘數目於正額內從長講究,量加減免,似望不致耗損,則日庶月富,足以成吾聖天子太平之功,俾斯民以享有生之樂,不亦美乎!外據和買,國家調度不一,不能無之,但有司以理給價,民不為擾,若以遷延為能,?剝為功,竊恐名為和買,其實則幾於掊斂。若不改更,伏慮迤久不勝其弊。(同上)

官員居喪告假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九月十日。竊惟父母三年之喪,從古以來無貴賤一也。今之居官食祿者,為下民表率,有不幸遇此,則或一月,或十數日,已棄去衰斬,從事官府,起居飲食衣服言笑與無喪同,其毀傷風俗,敗滅天理,莫此之甚。是豈獨非人子而安忍為此不情之舉,亦風教之道有所未盡而然也。今體察得大都路霸州益津縣尉,於今年六月內以其父喪,奔赴安州高城縣,及還職,往復計住訖二十七日。八月內,承州帖:坐奉總管府劄付該備申省部,奉符文:除往迴馬程外,給假一十五日。承此,總府下本州依上照會。又云:照得不即聽候上司明降,一面令本官前去,事屬不應,今後應申告假官員,須候申復明降,無得似此違錯。今來參詳:應告假官員須候申覆明降方許離職,理固當然,奈人子聞父母之喪,如天摧地陷,五內崩裂,安忍一日寧居?若與常例須候申覆明降,於理未允。合無自今凡有父母之喪,聞命即往,不可以常例拘;更許告丁憂,俟服闋依例轉敘。若其人才力深長,非此人不能辦此事,必須倚用,然後奪哀起復,則又其變也。自餘皆令以禮居喪,亦所以厚風俗存天理也。(同上)

議召募築城人夫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十月六日。竊惟國家愛養百姓,所以備用也,雖用之亦當愛其力,而使之以其時耳。以其時則力不盡,力不盡則用無窮。今國家修築宮城,此正用民之時也,然用之苟奪其時,切恐民力有時而盡,無以供吾國家之用。目今大都供役人夫,自春徂秋,雖支鹽糧工價,實於農務有所妨奪。為此就問得戶部鹽糧科令史燕珍呈:每夫一名,日支工價鈔一錢三分,鹽糧計該一分,工項計該鈔一錢四分。人戶有慮妨歲計,除各得工價、鹽糧外,更貼鈔或一錢或一錢有零,顧覓人夫替代。今來參詳:合無將合給鹽糧、工價鈔通折作鈔,更少加分數,令諸路召募少壯不服田畝之丁,俾長用供役,按月支請工鈔,戒董役之官,使少寬捶楚,則子來之民不獨見稱於昔日矣。(同上)

祭享太廟宜用三牲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十月八日。太廟省牲,為不見用犧,問得太常楊寺丞稱:為此已曾聞奏。今來參詳:祭享太廟,國家大事,三牲之禮,自古為重,今特用羊,合行復奏,以備供祀祖宗之禮,天下幸甚。(同上)

論和僱大都修建人匠

 【[至元九年]】 十二月十一日。竊見大都修建宮闕合用諸色人匠,每年逐旋於隨路樁要,至有逃避隱匿,煩勞有司勾捉,不惟失誤造作,恐積久民力不勝煩擾之弊。今來參詳:合無於各處取會諸色人匠見數,依和顧之例,以理給付工價,利之所在,人將趨赴,古人謂悅以使民,庶民子來者,正在此也。若以謂國家畜養百姓正欲有用,必每事和顧,恐府藏之積不足以供無窮之應。竊謂不然。今國家以穀成金,以桑成銀,使民力不困,則何事不成,何求不獲。苟不措畫以道,切恐一旦彫弊,甚非栽培國家根本之意也。(同上)

論禁用泰和律

至元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欽奉聖旨節該:「泰和律令不用 【(?)】  【[者]】  【此處為命令式語氣詞,應作「者」。】 ,休依?行者。」欽此。風聞史開府與諸大老講定大元新律,積有歲月,未?奏行。今來參詳:周因於殷,殷因於夏,固有必不可更者。至於禮樂刑政,小過不及之間,因時損益,亦不可以一律定也。泰和之律非獨金律也,旁采五經及三代、漢、唐歷代之遺制耳。若刪去金俗所尚及其?條等律,益以開國以來聖旨條畫及奏准體例,以成一書,即至元新律也。且法者所以維持天下之具,在御史臺尤不可不以立法為本。 【原書次序如此。此條應排列於至元八年奏議之末。】 (同上)

選大臣長御史臺

 【[至元十年]】  【原缺紀年。據次條應為至元十年。】 正月二十一日。竊維御史臺天子耳目之寄,自本朝官以下,宜妙選朝廷名德大臣為主上所倚信者一員,足以坐鎮雅俗,庶幾合天下之公望,以振起臺綱。此非一人之私言,實內外之公議也。(同上)

議置皇太子官屬

 【[至元十年]】 三月十五日。伏?皇太子冊立禮畢,此誠社稷生靈之福,遠近臣民無不忻忭,其所以鎮服藩國之心,係仰天下之志,正在於今日。昔成王幼?,出則有周公、召公、太公、史佚為之訓諭匡直之,入則有太顛、閎夭、南宮适、散宜生之徒為之輔翼周旋之,故能制禮作樂,興建太平,為周家八百年之基。今皇太子仁孝,四海屬心,獨官屬尚闕。宜博稽賢才,妙選朝廷耆舊有聞望德業者為之保傅,及明通政事謹密有器局者為之左右前後,則凡所施為,必有超絕,所謂鎮服藩國之心,係仰天下之志,蓋在此也。不肖職當言責,區區之情,不敢不盡。(同上)

論河南簽軍不宜

 【[至元十年]】 八月四日。竊見《兵法》「先為不可勝,以待敵之可勝。」又曰:「師克在和,不在?。」今襄樊新附,宋人恟懼,乘機抵隙,混一之議,固在於此。然或措置乖方,規圖未盡,切恐未易有功。比聞河南等路行旅往來傳說新簽軍三萬,河南民戶數少,加以貧乏,或三戶五戶併作一軍。向來困逼襄陽;飛挽之勞數年於此,重以今歲水?,巢居野處,衣糧俱盡,單弱怯懦,自救不暇,又安敢望其得用哉!古者將拓土宇,必培植邊鎮,使之強盛,然後可以立功。若藩籬摧弱,不惟不能有功,切恐鼠輩窺窬,易有驚擾。合無移咨樞密院,再行講究,聞奏施行。(同上)

論大都和僱和買及鹽貨等事

 【[至元十年]】 六月二十一日。竊惟際天之下,皆朝廷赤子,初無內外之間。古人由近以及遠,故有先後緩急之勢。大抵京師根本也,四方枝葉也,根本盛實則枝葉茂密,此必然之理也。殷、周王畿千里,諸侯大者方百里;秦、漢徙天下豪強以實京師,亦所以強幹弱枝,隆上都而觀萬國之意也。若京師根本不固,四方脫有風塵之警,饑饉之虞,則何以鎮遏寇掠?今竊觀大都形勢,則四方之根抵也,其百姓宜加愛養,厚其力以固根本。?者近餘年間,其賦役科差比之外方更為煩重,每歲除包銀、絲料、課程、稅糧外,略於總管府各科分取問得,打造石材、般載木植及一切營造等處不下一百五六十萬工,和買稈草、燒草又不下數十百萬束,料粟不下數十萬石,車具不下數千餘輛,其餘雜細,不能縷數也。今來參詳:曰買曰顧,非常法也,前代不測則用之。今一一逐旋顧買,侵漁之徒又因而剋減,致使官民不相信。凡所給價以十分為率,必掯留一二分,俟估計體度定然後破除放支,行移遷調,有數年不得足其價者。今營造方始,此等事不能遽已,要當講求良方,擬定價直,明示榜文,鈔出則貨入,貨入則鈔出,使侵漁之徒不能少有剋減。倘計置不盡不測必用之物,宜比市價稍加增添。利之所在,民爭趨之,何患有不辦者哉!

且夫民之所以不饑寒者,以其當耕而耕,當織而織耳。故農有餘粟,女有餘布。今農事方殷,夫役若此,安得不妨奪歲計!欲民力之不困,不可得也。大都四方輻輳,閑民居多,若將見支工價、鹽糧餘上少添分數,明示榜文,召募赴役,不致剋減,亦足以濟貧民。倘召募不足,當農隙之時,遍及則可也。若農事未隙,除農民之家,其餘諸色人戶時暫科差,亦不妨奪農務,不誤造作,似可久行。兼本路鹽貨與外方亦更偏重。河間每袋重四百五十斤,價鈔一十四兩一錢一分四釐;山東每袋重四百五十斤,價鈔一十二兩六錢六分二釐。大都每引重四百斤,正該鈔一十六兩三錢,又利祿錢七錢,每引通計鈔一十七兩,比山東、河間斤重少五十斤,價鈔比河間多二兩八錢八分六釐。合無照依河間、山東酌中定擬價直,官賣鹽引,從諸人興販,則足以少寬民力,是亦愛養之一節也。古者將用民力,必先有以養之,養之既富而知義,然後用之,則何功不獲,何事不成。今國家方將混一區宇,輦轂之下頗涉困弊,利害非細。主上仁慈,愛養元元,如近者免徵積年拖欠之錢債,除豁軍人垛兌之差發,皆希世之洪恩得復?於今日,是誠生民之大幸,社稷之永福也。如大都和買、和顧、夫役、鹽貨等事,與所以培養根本之意,特未有以達之耳。(同上)

宜因襄陽之降乘機南進

 【[至元十年]】 四月十六日 【原書排列如此。按襄陽呂文煥於至元十年正月以城降。】 。竊惟襄陽,宋人名藩,今既失之,豈無恟懼?且呂氏彼國大族,與之抗衡者必因此有所誅殺,此誠可乘之機也。為今日計,莫若待呂安撫以殊禮,加以寵名,置之於內;別選呂族可倚用者,與國朝名卿共守襄陽;宣布德澤,秋毫不犯,分遣諸將水陸並進,則人心不搖,混一可期矣。若待彼措畫既定,人心稍安,則大事去矣。此機間不容髮,廟堂之上必有成算,誠以區區之情,職當言責,不得不爾。(同上)

請罷日本之役

二十年五月□日,治書侍御史 【[……]】  【此處有脫文,魏初時任治書侍御史,故當有「魏初言」字樣。】 行御史臺御史大夫相威奏罷日本之役,奉旨不准。切詳盜賊草竊,人民流困,加之饑饉,軍旅勃興,不勝搔動。相威所言,社稷生靈之福也。雖聖意時暫不允,本臺自合執奏,至於再,至於三,期于便國便民而後已,則天光必有回照。(同上)

論官吏考績黜陟

八月□日 【原缺紀日。】 。竊謂古之用人以考能否為本,今不過通算月日、抑其資品而已,其於古人考績黜陟之意蓋無有也。直至各官?污發露,纔有停解降等之法,其於所管部分人戶果安而無逃移者乎?盜賊果息而無耗亂者乎?詞訟果簡而無冤抑者乎?賦役果平而無偏重者乎?田野果闢而無荒蕪者乎?是之不論,直以受錢得罪,驟升乃降,此治之所以未臻也。今後某官在某任,歷某月日,於五事某事不辦,可中是何等選,縣考之於州,州考之於府,府考之於各道按察司,御史臺歲終奏遣監察御史分道考按得實呈省。其各道按察司,亦以所屬路分通考五事之殿最而升黜之。夫欲考按如此,而取人之路不可不謹。今司縣司吏取之無法,因之以升州、升府,以至部、臺、院、省,莫不由此途出,與夫諸衙門創保人員,皆經營求請而得之,積以月日,以之臨民,以之治軍,以之典財賦,以之任風憲,求之超出倫輩,肯為國家效力者,幾何人哉?前代有鄉舉里選之法,賢良方正之科,如科舉,如任子,如試吏員,其途不一也。今止於貼書寫發之間取之,豈能盡天下之才?合從吏部與諸名德講究,定一代選舉之典,則人才有望,澆風可戢矣。(同上)

奏陳御史臺事理

至元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一日 【本條前錄御史臺奏任魏初等為南行臺官事,茲略去。】 。竊聞欲清其流,毋濯其源;欲求治人,先須自治。憲臺為天子耳目之寄,拾遺補闕,進賢退不肖,使百司畏肅,內外安,此其職也。今務訐發陰私,追究贓物,簿書堆積,過於有司。比者臺政一新,有合講究事理,開具于後:

一、御史臺官監察御史,此非常選,前代多出自宸衷。自餘糾按之職,宜中書省選奏,若有不當,御史臺劾之而已。今自作一選,其間或公或私,或可或否,不能不招物議。

一、?罰庫,前代無此例。御史臺職當糾劾,若有合追贓罰,付之有司。令御史臺察院自行追理,另置?罰庫,雖赤歷按驗明白,終非其體。

一、各道按察司書吏不宜止於府州司吏內選取,宜兼用儒生之通達事物者。府州司吏習雖既熟,能卓然自立者有幾?一旦處清要之地,掌進退與奪之權,所以鬨招物議者多本於此。

一、各道按察司奏差察事問事甚為不便,如奏差專以察體究問,不知司官掌何等事?且操縱與奪之間,豈能盡公?今後宜減奏差之員之半以補書吏,體察究問,司官當自為之,奏差承奉使奏可也。(同上)